尤若斯睁开眼时,入目便是一片柔软的雪白。
他浑身冰冷得像块冰,可周围却暖得反常——赫莉娅将他紧紧环抱在身前,像是要把所有体温都渡给他。
但又怕自己太过用力把人捏碎了,而小心翼翼地克制着。
可奇怪的是,那暖意就像隔着一层冰墙,怎么也钻不进他身体里。
他稍微动弹了一番,便惊醒了将他环抱在身前的人,一缕红色长发扫过他的脸,紧接着便被一双极其温暖的手所代替。
“尤若斯,你怎么样?”赫莉娅将裹在他身上的斗篷又紧了紧,可指尖传来的凉意却是让她忧心不已。
“姐姐……”尤若斯轻声唤道。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就像是回到了母亲育儿袋中的小袋鼠一样,知晓此刻自己身处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现在藏身的雪坑小得只能容纳一人。四周是厚实的雪壁,头顶异常安静,说明那场恐怖的天灾已经过去了。
赫莉娅蜷曲着身子,将很大一只的尤若斯紧紧抱在怀中,身上除了打底的衣服,其他的都裹在了尤若斯身上。
可即便如此,尤若斯还是暖不起来。
她手边放着一截扭曲的青铜杆子,那是欧西诺托身上折断的钟表指针,尖端还覆有一层冰晶。
显然,她就是用这个挖出了这个容身之所。
“你好冷,我该怎么办?”赫莉娅有些无措,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尤若斯如今的状态,就像是要死了一般,怎么也回不了温,热意随着他的生命力一点点在流失。
她魔力耗竭,刺向欧西诺托的最后一击几乎将她全身力量榨干了,毕竟那可是能斩神的一击,若是不拿出比肩神明的力量,又如何能弑神?
她从系统那又换了好些魔晶石补充魔力,然后又将自己的魔力不断灌入尤若斯体内,可这就像是泥流入海一样,都听不见个回声。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吃魔晶石,再将魔力灌入尤若斯体内,如此循环往复,最后实在是太累了,一头昏死了过去。
“没事的姐姐……”尤若斯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来,他想伸手去摸摸赫莉娅的脸,安慰一下她,但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衣服裹得严实,活像个蚕宝宝,只有一颗脑袋还勉强能够自由活动。
“没事个鬼,你比雪都冷。”赫莉娅眉头紧皱,另一只手也摸上他的脸,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来驱散他的寒冷。
尤若斯望着她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眼睛,胸腔里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又尝到了久违的悸动。
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太过脆弱,就像冰棱尖端悬着的一滴融水,随时会坠落破碎。
他艰难地从厚重的毛皮斗篷下抽出手来,赫莉娅不满的目光如同冰锥,几次三番将他的动作钉了回去。
但看着他苍白如新雪的唇色和结着霜花的睫毛,终究还是放任那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
“姐姐,你感觉到了吗?”尤若斯牵引着赫莉娅的手掌,缓缓贴上自己冰冷的胸膛。
黑暗里,他们呼出的白雾交织成蛛网般的图案,又很快被洞顶渗下的寒气冻成细碎的冰晶。
“欧西诺托已经陨落……”他的声音在雪壁间折射,像隔着厚厚的冰层传来,“你吞噬祂的神格,再加上三个兄长……”
话未说完就被头顶积雪的簌簌声打断,几粒冰碴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微弱的雪光从缝隙渗入,在尤若斯脸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明暗。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泛着野兽般的幽光,翻涌的情绪比暴风雪更激烈——怀念是深埋雪下的种子,爱恋是缠住猎物的荆棘,责备是刺入骨髓的冰针,最后都化作正在凝结的冰晶般的不舍。
赫莉娅的指尖在他胸口微微蜷缩。
她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即使捂住他的嘴,那些早已扎根在他骨髓里的念头也会从每个呼吸里渗出来。
“但这样的力量……”他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面对那些古神,我们依然是……”又一阵雪尘洒落,他不得不把嘴唇贴在她耳边继续,“……待宰的羔羊。”
他忽然低笑起来,嘴角牵动的弧度让赫莉娅想起他们初见时,那个瘦弱却又满怀希冀讨好着喊她姐姐的小少年,眼里闪烁着光,仿佛怀揣着一切美好与希望。
“带走我吧,这样你才能真正与他们抗衡。”他的指尖描摹着她的眉骨,像是在铭记最后的轮廓,“我渴望……与姐姐融为一体。”
“这样,我们就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赫莉娅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想起塔罗德倒下时,飞溅的鲜血在雪地上绽开的模样。
那确实让她心口发闷,就像不小心踩碎了一朵精心培育的花。
但那种惋惜太过浅淡,浅淡得如同晨雾,太阳一晒就消散无踪。
即便他没有死在这里,她迟早也会亲手折断那支带刺的玫瑰——无论是为了消除隐患,还是攫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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