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平猛地回过神来,第一次,如此急切地高喊出声:“大侠!我……我叫周平!谢谢你!”
叶梵的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随意地挥了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融入了泛着鱼肚白的蒙蒙朝霞之中。
“大侠……”
少年独自站在泛起的黎明之中,金色的晨曦终于刺破了云层,洒在他身上,带来久违的暖意。
他望着叶梵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小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了那枚冰凉的古罗马金币。
就在他心中默念“大侠”二字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
他惊讶地摊开手时——
那枚冰冷的金币,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竟不知何时融化了坚硬的外壳,变成了两颗晶莹剔透、包裹着彩色玻璃纸的……水果硬糖。
一颗是明亮的橙色,像太阳;一颗是清澈的蓝色,像天空。
周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掌心的糖果。
清晨微凉的风吹过,带着一丝甜香。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那颗橙色的糖纸,将圆滚滚的糖果放进嘴里。
一股纯粹而温暖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驱散了残留在口腔里的烟尘味和恐惧的苦涩。
“真的……变成糖了……”少年喃喃自语,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纯粹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
当叶梵的身影彻底浸入山间渐浓的晨雾后,他方向一转,沿着一条被露水打湿的隐秘小径,朝着阮允茗最后消失的那片深沉松林走去。
脚下是厚厚一层潮湿腐烂的落叶,踩上去绵软无声。
他踩着潮湿的落叶前行,克莱因境的感知让他很快锁定了目标。
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老橡树下,盘根错节的虬根之上,阮允茗正随意地坐着。她身上那件红色风衣,在灰绿苔藓和深褐树皮的背景中,红得像一滴凝固的血,又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而在她身侧,紧挨着粗糙的树根,安静地躺着那位狻猊转世的少年。
晨曦吝啬地透过浓密的树冠,在他苍白安详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尸体已经开始失去生命的温度,触手冰凉,但他平静的表情仿佛只是陷入了某种深邃的沉眠,而非经历了开膛破腹的惨烈。
那根曾如蛛丝般维系着他最后生机的翠绿细线,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了?"阮允茗头也不抬地说,手里把玩着一枚古罗马金币,"比我想的慢了两分钟。"
叶梵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微光:“您知道我会来。”
这不是疑问。
“当然。”金币在她指尖稳稳停住,被她捏住,“就像我知道你会试图扮演‘改写历史的英雄’,然后不可避免地……成为历史本身的一部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慵懒。
叶梵的目光落在她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您早就知道这一切?知道这个结果?”
他指的是狻猊的死亡,也指周平命运的不可更改。
“知道,和亲身参与,是两码事。”阮允茗终于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瞳在幽暗林间亮得惊人,仿佛熔化的黄金,“就像你重温一部烂熟于心的老电影,清楚主角下一秒会做出何等愚蠢的决定而送命,但你无法跳进屏幕去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走。”
她顿了顿,补充道,“何况,那通常很费力气,还可能弄脏衣服。”
“但你可以。”叶梵指出,声音低沉,“你是福尔图纳的代理人,命运的代行者。”
阮允茗轻笑一声:"代理人不是编剧。我的工作是确保那台庞大而精密的‘命运织布机’别散架,别乱线,按它既定的图样运行下去。"
她用金币点了点身旁冰冷的少年,“而不是像个任性的裁缝,觉得图样不好看就把它剪碎了重新织。就像这孩子,”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明明能嗅到蛊雕身上那股子几百年没洗澡的凶兽味儿,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向那个‘嗷嗷待哺’的假婴儿。‘万一呢’?呵。”
叶梵的视线随之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胸口那个巨大的、几乎贯穿身体的空洞触目惊心,暗色的血渍浸透了衣物,又在冰冷的空气中凝固。
这本应是极致痛苦的终结,然而,少年失去血色的嘴角,却凝固着一丝近乎安详的弧度。
“他……最后说了什么?”叶梵的声音有些干涩。
“‘下次会注意的’。”阮允茗模仿着少年气若游丝的语气,惟妙惟肖,随即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他上一世被车撞飞前也是这么保证的,上上世被火烧成炭时也是这套说辞。”她的吐槽精准而冷漠。
“您记得他每一世?”叶梵追问。
"记得几个印象深刻的。"阮允茗站起身,红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花纹,"有个特别吵的小鬼,整天追着我问东问西,最后为了救一只被车撞的狗死了。"
她抬手,轻轻合一旁上少年的眼睛:"还有个特别爱哭的小姑娘,当时去孤儿院做志愿,为了救同伴被大火吞没。"
顿了顿,阮允茗接着道“哦,对了,中间还有个小混蛋转世,手贱得很,在集市上顺走了我的钱包。下场嘛……比较有教育意义。”
叶梵敏锐地注意到,尽管她讲述这些转世生死的口吻平淡得像在念超市购物清单,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手腕上那串看似普通的古罗马金币手链。
细微的动作暴露了某些并非全然无动于衷的东西。
“你不难过吗?”叶梵忍不住问出了口。面对这样一次次见证亲近的生命逝去。
阮允茗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侧过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难过?为什么难过?”
她站起身,拍了拍沾上苔藓的衣角,语气理所当然,“短则两三月,长则一两年,他又会在某个地方‘醒’过来。也许在山城雾气弥漫的小面馆里揉面团,也许在海边腥咸的风里跟着渔船收网。”
她耸耸肩,"死亡对他们这种存在来说,充其量就是一次时间稍长的午睡,只不过有概率会忘记前世的梦。"
叶梵想起了周平,想起了王尚那通充满宿命论调的电话,心头沉甸甸的:“那周平呢?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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