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的意识在穿过镜面的刹那,像是被抽离了时间本身。
没有痛感,没有坠落,只有一种近乎溶解的轻盈——仿佛灵魂被剥离了**,又缓缓注入另一个容器。
等他重新感知到双脚踩在地面的实感时,眼前已是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场景。
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窗,洒在木桌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咖啡机低鸣,蒸汽氤氲,空气中飘着焦糖与苦涩豆香交织的气息。
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街角咖啡馆,墙边立着老式书架,角落放着绿植,顾客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可——太安静了。
没有杯碟碰撞声,没有翻页的窸窣,甚至没有呼吸。
那些坐着的人像被定格的蜡像,嘴角微扬却毫无生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只是这幅画面的装饰。
连窗外街道上的行人,也都凝固在某个瞬间,如同时间在此处彻底停摆。
“这不是真的。”吴悦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我们真的回来了?”
顾尘没有回答。
他盯着对面座位上那个“自己”——年轻的、尚未被岁月刻下太多痕迹的顾尘,正低头翻阅一份档案,神情专注。
而吴悦就坐在他对面,穿着警局制服,手里握着笔,正在记录。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青槐路失踪案,正是他们命运交汇的起点。
但顾尘的心脏却在缓缓下沉。
他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吴悦进门时风铃轻响,她左脚先跨进来,右肩还沾着雨水;他当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迟到了七分钟”;她反驳说“交通管制,不是我的问题”。
可现在,那个“顾尘”正说着一句从未存在过的话:“这案子不复杂,死者家属情绪失控导致误判,结案方向应为心理诱因。”
顾尘瞳孔一缩。
那是错的。大错特错。
他们当初正是靠着排除“心理诱因”才锁定凶手——一名伪装成受害人家属的灵媒,借仪式汲取亡魂残念完成献祭。
如果按这个错误判断走下去,整个调查将彻底偏离轨道。
他转头看向吴悦,发现她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的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目光落在桌上那份档案上。
她伸手翻开。
纸页泛黄,边角卷曲,像是经年累月翻阅所致。
可当她看到第一页的标题时,呼吸骤然停滞。
【青槐路灵异谋杀案·已结案】
下面是死者名单。
第一行写着:林秋霞,女,32岁,发现于地下停车场。
第二行写着:陈志远,男,45岁,家属供词矛盾。
第三行——
吴悦·。
姓名后没有年龄,没有身份信息,只有一行小字标注:确认死亡时间:案发当日 21:47,死因不明,尸体未寻获。
“……这不可能。”她喃喃,声音几乎破碎,“我……我还活着。”
“你确实活着。”顾尘低声道,目光扫过四周,“但这里不是现实。这是‘模拟’。”
“模拟?”
“归墟构建的可能性幻境。”他缓缓站起身,环视整个空间,“它让我们看见‘如果’——如果我们走上另一条路,如果我们的选择不同,如果……我们从未相遇。”
可为什么要把吴悦写进去?为什么让她‘已死’?
除非——
这是某种提示,或陷阱。
顾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归墟从不无的放矢。
每一次幻象,都是对意志的试探;每一段重现,都藏着逻辑的裂痕。
他必须找到破绽。
于是他走向那个“过去的自己”,故意提高音量:“我觉得你忽略了现场的香灰成分——那种混合比例,绝非日常焚香所能形成。”
“过去的顾尘”抬起头,皱眉:“香灰?那只是清洁工打扫时遗留的痕迹,无关紧要。”
“错。”顾尘冷冷道,“那是‘引魂粉’,掺了骨灰和朱砂。你若继续忽略这点,三天后会有第三个受害者。”
话音落下的一瞬,异变陡生。
窗外的阳光骤然黯淡,云层如墨般翻涌聚集,明明是正午,却似黄昏降临。
空气变得粘稠,一股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像是陈年棺木被打开,又像潮湿墓穴中滋生的霉菌味道。
店内所有“顾客”的头颅,齐刷刷转向他们。
眼神空洞,嘴角却缓缓上扬。
顾尘却笑了。
“它反应了。”他低声说,“归墟在修正。”
每一个错误判断,都会引发现实的扭曲与修复。
这意味着——这片幻境并非完全封闭,它仍在运行某种规则,某种可被干扰的逻辑系统。
吴悦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所以……我们可以影响它?”
“可以。”顾尘点头,“只要我们触碰到它的‘边界’。”
她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向咖啡馆角落的档案室——那扇门本不该存在,因为现实中的咖啡馆根本没有储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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