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那声音还在响,像是从极深处渗出的水珠,敲在颅骨内壁,缓慢而执拗。
顾尘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目光死死钉在脚边那块中央碎镜上。
画面中的自己,正将水晶刺入黑暗核心——可那眼神,不该属于他。
他记得那一刻的决绝,记得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记得归墟崩塌时那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哀鸣。
但他不记得犹豫。
而镜中人,分明在最后一瞬迟疑了。
那一帧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像一根细针扎进记忆的缝隙。
“这不可能……”他低声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吴悦蹲下身,指尖触向另一片发光的碎镜。
那光幽微,蓝中带灰,像极了归墟边缘漂浮的残焰。
她还没反应过来,镜面忽然一颤,映出她的脸——却又不是她的脸。
那双眼睛更深、更冷,嘴角挂着一丝近乎悲悯的笑。
“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声音直接在脑内炸开,毫无征兆。
她猛地后仰,呼吸一窒,仿佛有冰锥顺着脊椎刺入后颈。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城市在脚下延展,灯火如星河倒悬,风从高塔边缘呼啸而过,手中握着一把银灰色的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她没开过那把枪。她甚至……从没见过它。
“吴悦!”顾尘的声音像刀劈开幻觉。
他一把夺过镜子,用力掷向墙角。
碎镜撞上水泥,发出清脆一响,光芒骤然熄灭。
可她的眼神却没有恢复。
她抬头看他,瞳孔里像是映着另一个世界。
“我们……真的赢了吗?”她轻声问,嗓音轻得几乎被心跳盖过,“还是说,我们只是被困在了某个版本的胜利里?”
顾尘僵住。
这个问题他从未问出口,却早已在心底盘旋千百遍。
归墟崩塌后,他们被卷入时间断层,再醒来时已在郊区小屋,窗外晨光微露,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可那些记忆太清晰,太沉重,重到不像虚构。
而现在,镜子在说谎,或者说——它在展示某种被隐藏的“真实”。
他低头看向那块中央碎镜,画面依旧未散。
浴血的自己,颤抖的手,犹豫的眼神……那一瞬的选择,是否本就偏离了既定轨迹?
如果归墟的终结并非完美闭环,那么他们现在所处的,究竟是结局,还是……重演的开端?
“镜子不是记录。”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它是回放器——但放的不是我们的经历,而是‘某个可能’的经历。”
吴悦缓缓站起,额角渗出冷汗。
“你是说……我们看到的,不是过去,而是另一种结局?”
“或者,”他盯着她,“是另一种失败。”
空气骤然凝固。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没有云,没有风,只是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悄然抽走。
屋内仅剩的几片碎镜仍在微弱闪烁,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画面:一座沙漏形的祭坛、一只断裂的手表、一个背影站在逆流的雨中……
顾尘弯腰,拾起一片边缘锋利的镜屑。
它映出他的侧脸,可嘴角却缓缓上扬——而他自己根本没有笑。
他猛地攥紧,玻璃刺入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滑落。
痛感真实。
可真实,又能证明什么?
“如果归墟能制造循环……”吴悦喃喃,“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在其中?”
顾尘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中闪过太多细节:为何他会被抛入时间断层?
为何吴悦会出现在钟楼?
为何那把枪不属于她,却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还有那句“你才是真正的钥匙”——是谁在说?
对谁而言?
他忽然想起归墟崩塌前的最后一幕:黑暗核心裂开的瞬间,有无数道光流逆向汇聚,像是时间在倒流,记忆在重组。
那时,他曾听见一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人,却仿佛来自所有逝去的片段:
“每一次终结,都是开始。”
他一直以为那是归墟的遗言。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条警告。
“这不是第一次。”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铁,“我们可能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只是每一次,都以为自己走到了终点。”
吴悦盯着他,眼中浮起一丝恐惧。
“那……我们怎么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在循环里?”
顾尘低头看掌心的血,缓缓摊开。
血滴落在碎镜上,镜面竟微微波动,像水面被打破。
那一瞬,他仿佛看见血珠倒映出的画面——不是现在,不是过去,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命运档。
他心头一震。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猛地抬头,环视四周。
墙上的裂痕、地板的划痕、碎镜的分布……一切都和十分钟前一模一样。
可某种说不清的东西,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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