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此言一出,镜月湖上安静了一瞬。
随即,王党画舫那边,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
“苏晚星?他说他‘有礼’?这是要把人的大牙笑掉吗!”
陈思博摇扇的手都在抖,他指着苏晚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三公子,你的‘礼’,是在百戏楼一掷千金,还是在**巷夜不归宿?别在这儿侮辱圣人文章了!”
他身后众人跟着尖声起哄,言辞刻薄,毫不留情。
苏家这边,苏云溪的脸都绿了,她简直想一鞭子抽死这个不知死活的苏晚星。
这混蛋,是嫌苏家今天还不够扎眼吗?
就连秦望舒,袖中的指尖也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失控了。
她让苏晚星去搅局,是让他去对付陆晚晚。
可他现在跳出来跟王家比“礼”,这完全脱离了她的计划。
这一步,是苏晚星自己的选择。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若兰看着苏晚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笑容里尽是鄙夷与傲慢。
“苏三公子说笑了。这‘礼’之一道,乃是君子之学,可不是你这等纨绔子弟,能够置喙的。”
她的话,说得客气,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然而,苏晚星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一般。
他足尖一点,身姿轻盈地从“天上月”的甲板上,直接跃到了苏家的主画舫上。
他走到船头,摇着扇子,那双总是含着风流的桃花眼,扫过王若兰,扫过陈思博,最后,落在了那个一脸铁青的王景行身上。
“谁说我不懂?”
他笑嘻嘻地开口,声音懒散。
“依我看,你们才是不懂‘礼’的那群人。”
“放肆!”陈思博拍案而起,“苏晚星,你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是不是厥词,辩一辩,不就知道了?”
苏晚星收起扇子,在掌心轻轻一敲。
他不再看陈思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湖面上那一艘艘画舫,投向了满湖的世家子弟。
“你们所谓的‘礼’,是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是见了皇亲国戚就要三跪九叩?是见了上官长辈就要卑躬屈膝?”
“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还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每问一句,王党那边众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都是他们信奉的,刻在骨子里的纲常礼教。
“这些,难道不对吗?”王若兰忍不住反驳。
“对,当然对。”苏晚星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嘲讽。
“可这些,是‘礼’的表象,是用来束缚人,捆绑人的规矩。”
“不是‘礼’的根本。”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清朗。
“我以为,‘礼’的根本,不在于条条框框的规矩,而在于人心。”
“最大的礼,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是让所有与你相处的人,都感到舒服、自在,而不是被你的身份、你的规矩,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这番惊世骇俗的“歪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自诩饱读诗书的文人才子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脸上满是震惊和荒谬。
这……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王景行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竟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这番话,看似荒唐,却直指核心,将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礼教”,批驳得一文不值。
“一派胡言!”王若兰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在动摇国之根本!你这是……”
“是不是胡言,我做给你们看。”
苏晚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他站在船头,对着皇家主舫的方向,微微躬身。
他的动作不见半分谄媚,也不见半分拘谨,就是那么随性地一揖,声音清朗地响起。
“安阳郡主金枝玉叶,天真烂漫,乃是我东璃国最璀璨的明珠。”
“我等凡夫俗子,能得见郡主天颜,已是三生有幸。”
“今日雅集,本是为博郡主一笑,若因我等俗人争强好胜,扰了郡主的雅兴,那便是我等最大的失礼。”
这话说得,既捧高了郡主,又透着一股子朋友间的亲近玩笑。
安阳郡主果然心花怒放,脸颊微红,拍着手大声道:“苏三公子说得对!”
接着,苏晚星又转向了兰芝姑姑,再次躬身一礼。
“兰芝姑姑奉皇后娘娘之命,在此操持雅集,劳心劳力。”
“姑姑之礼,在于尽忠职守,思虑周全,让我等小辈能在此安心玩乐。”
“我等对姑姑之礼,便是不给姑姑添乱,不让姑姑为难。”
他这番话,将兰芝姑姑的身份和职责都考虑了进去,既表达了尊敬,又点出了自己的懂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兰芝姑姑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对着他,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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