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换弹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咬开纸壳,倾药,塞弹,通条一送到底,抬枪,再次锁定。
“逃?”他喃喃重复,仿佛安特的声音顺着弹道传到了耳边,“为什么要逃?永恒之境的大门已经向我打开。”
塔顶风更大了,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像风箱鼓起。
扳机在指腹下慢慢收紧——
嘭!
铅弹破开火幕,拖着长长的火线——
子弹掠过安特的发梢,击碎身后砖墙,碎石飞溅。
同一瞬间,安特猛地掷出一块板砖。
板砖在空中打着旋,划出一道冷月般的弧,目标不是狙击手,而是塔腰那盏煤油灯。
咔——
灯罩碎裂,火舌舔上老旧木梯。
狙击手在骤然暗下的视野里,只来得及听见两者碰撞的“当啷”一声,紧接着是火焰顺着木梯窜升的噼啪爆响。
“不愧是战斗侍从……”
他咧嘴,露出带血的犬齿,没有撤离,反而把步枪架得更高,枪口对准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那道身影。
“那就……消失了?!”
对于狙击手而言,自己的目标突然消失在了视野内,便意味着死神很有可能已经调转了车头。
狙击手的瞳孔在瞄准镜里疾速扫过整条街,却只看到路上到慌乱的人影。
安特彻底消失了!
狙击手呼吸变得急促,焦躁、愤怒、恐惧,于是,他抽出贴身的短刀。
刀锋划破手腕,血液顺着掌纹滴落在地面。
他用力按压伤口,剧痛像冰锥顺着神经一路凿进大脑,在抵达顶点时一种近乎战栗的欢愉从骨髓深处翻涌而上。
血越涌越急,心跳却奇迹般地稳了下来;疼痛越尖锐,世界反而越清晰。
“他一定会来……他得过来解决我……”
狙击手低声念着,死亡这个词在舌尖滚过,竟带着烈酒般的灼烧感,一路燃到心底。
恐惧并未降临,一股滚烫的战栗顺着脊柱炸开,电流般窜向四肢百骸。脉搏骤然加速,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像战鼓,像号角。他忍不住咧开嘴,笑得连肩膀都轻轻颤抖。
“那就来吧!我等着你!”
轰!
水塔中段爆出一团更炽烈的火球,木梯、护栏、陈年鸟窝一并化作燃烧的流星坠落。
狙击手在爆炸中纵身跃出,夜风猎猎,风衣如黑翼翻卷。落地时双膝蜷曲,肩背贴地,一记翻滚将下坠的千钧之力卸入楼面的尘埃里。
灰尘腾起,他单膝跪定,瞬息之间,枪口已指向黑暗深处。
当——!
枪焰一闪,子弹在夜色里撞上金属,炸出一簇金红火花。
“很好,你还在。”
声音从阴影中渗出,安特缓步踏出,风衣下摆被夜风翻起,
“接下来,你还能干什么?!”
狙击手慢慢起身,喉间滚出一阵低沉的笑。
笑声起初像锈铁刮擦,继而拔高,带着近乎癫狂的快意。他松开五指,肯塔基长步枪哐啷坠地。
“枪?那只是消遣。”他扭了扭脖颈,骨节炸响如鞭炮,邪恶的气息自他每一寸毛孔里蒸腾,“我真正擅长的,是近身格斗!”
话音未落,他脚下楼板骤然塌陷,身形已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黑影。
冲锋的刹那,空气发出被利刃划开的尖啸,漆黑风衣在风压中炸裂成纷飞的布条。
裸露的皮肤下,暗青色的鳞片自颈侧、指背、肩脊处层层翻起,指骨伸长,关节扭曲成利爪,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生生撕开一道真空轨迹,发出低沉的爆鸣。
拳头裹挟着碾碎钢铁的杀意,直取安特咽喉。
轰!
又一包小型炸药包被安特从腰间扔出。
火光在两人之间炸成一朵炽白的蘑菇,碎钢、水泥、玻璃化作千万道炽亮的流星,四散迸溅。
下方慌乱的鸣声不断,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恐慌早已引起,此刻只不过是又添了一把柴。
硝烟与尘屑中,安特的右眼亮得骇人:“高等恶魔的力量?这种力量你又能掌控多久呢?”
对面,鳞甲覆盖的狙击手被火浪生生掀上半空。
鳞片边缘焦黑卷曲,却未碎裂,他在空中拧腰,利爪刺入一根裸露的钢筋,整个人倒挂其上,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只要杀了你,我便可以进入永恒之境。”
下一秒,钢筋被他生生掰断,身形再度化作一道黑影,裹挟着滚烫的金属碎屑与杀意,扑向安特。
“永恒你**!脑残玩意,这种东西也信?!”
安特暴喝,一步踏裂楼板,整个人迎着坠落的黑影逆冲而上。
铛!!
刀锋与鳞片第一次交击,火星迸成白金色的瀑雨。
鳞甲被削出一道裂口,黑紫色的血雾喷薄,像高压蒸汽。
狙击手在半空拧腰,利爪撕出五道真空刃。安特侧头,刃风割断他几缕额发,却也将砍刀顺势送入对方肋下。
鳞片崩飞,像碎裂的翡翠。
两人撞进尚未熄灭的火墙,刀光与爪影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在夜色里炸开新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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