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局。”罗丝蕾丝答得干脆,“赢了就一起留下。”
雷微娜弯唇:“抱歉,我从不站队。”
“你的父亲已经选好了队伍!”
“你也说了,‘我的父亲’。”
“看来,你还是不看好我。”
雷微娜含笑重复道:“我不站队。”
“嗯哼?”
“嗯哼!”
两人同时转身,高跟鞋踏在石阶上,一轻一重,却在同一拍里落下——像两把刀,同时出鞘。
她们并肩走着,裙摆在晚风里相互摩挲。迎面而来的人向她们点头微笑,罗丝蕾丝扬唇,雷微娜弯眉,回以温婉的弧度。
“为什么?”
罗丝蕾丝的声音轻得像掠过湖面的羽。
雷微娜同样压低声音:“维克托能给我父亲的,你给不了。你有的时候太善良了。”
夜风忽地卷起,吹得罗丝蕾丝鬓边的碎发贴在唇角:“你有的时候也很善良。”
“只有在无关紧要的时候,”说完,雷微娜猛地收住脚步,她侧过脸,“维克托来了,罗丝蕾丝。”
罗丝蕾丝看过去:“是来找你的?”她轻声问,“还是来炫耀的?”
雷微娜微笑:“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不想见他,”罗丝蕾丝低低地说,“先离开了。”
不等回答,她已转身,沿着侧廊快步离去。
维克托踩着碎石小径而来,他隔着一池碎银似的水光站定,看着罗丝蕾丝离去的背影露出胜者的笑容。
“她怎么走了?”
他问,声音低而缓,好像只是在确认一件早已写好的剧本。
雷微娜立在原地,她抬眼,
“你的计划——先放一放。”
维克托的笑意纹丝不动,只是下颌微微收紧。
雷微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她已经搭上了威尔逊先生的船。”
话音落下,旁边喷泉顶端的最后一簇水柱恰好落下,碎成满地银屑。
雷微娜转身,树影在她肩背上游走,最终将她完整地吞没。
维克托仍立在原地,指背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上的宝石。灯光照着他的影子,落在碎石路上,拉得极长,又折得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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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市政厅,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秋夜的风贴着石板路刮过来,卷起满地枯叶,也卷走了白昼残存的那点温度。
行人们把半张脸埋进厚围巾,脚步拖沓,仿佛拖着整个世界的疲惫;没人抬头,也没人说话。言语在一天的算计与工作之后,早被榨成了渣滓。
安特和劳博从台阶上慢慢踱下来,与人流保持着一点若即若离的距离。他们并不赶时间——宵禁的钟声在午夜十二点才会敲响,他们只要在宵禁之前赶到家便好。
“往哪儿走?”
劳博问。
“哪儿都成。”
安特耸耸肩,呼出的雾气在路灯下短暂成形,又立刻被风吹散。
于是他们信步而行。
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橘黄的光泡在黑冷的空气里,像被冻住的烛火。橱窗里陈列着今冬的新款大衣,假人模特僵直地站着,眼神空洞。
两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老实说,这种感觉棒极了,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面具与假笑,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完全放空自己的大脑……
有时候安特也觉得,人类比可恶魔难对付,因为他们连自己都能骗,大家常常把真话包在谎言里,甚至还买一送一,附赠毒刺。
陌生的面孔在安特的眼前逐一闪过,下一瞬,一股冷意贴着肋骨的缝隙悄然逼近。
匕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没有破风声,只有死亡最柔软的预告。
这是一次被计算到极致的刺杀,时机选在安特最松懈的时刻,避开了所有可能反射出金属光泽的角度,就连呼吸声都被消弭在人群的嘈杂里。
完美的刺杀。
然而对方终究算漏了一点:安特对恶魔气息的敏锐告知。
在匕首的寒芒即将吻上皮肤的瞬间,安特的手掌已先一步扣住刺客的腕骨,一寸寸碾过刺客的桡骨与尺骨之间的缝隙。
空气里响起骨骼错位的闷响,安特的手臂顺势扬起,手肘箍住刺客的脖颈。阻止他发出声音的同时,拥抱着他走向一旁的小巷。
人群的喧嚣被隔绝在三尺之外,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将两人与尘世隔开。
刺客的喉结在安特前臂下剧烈滚动,涨红的脸色从耳根蔓延到眼角,血丝在巩膜上织出蛛网般的纹路。
“永恒会的,好久不见。”
无人的小巷口,安特亲切地问候着男人。
男人被勒得脚跟离地,脚尖在地面徒劳地刮擦,安特把下颌搁在对方肩窝,
“早就嗅到你们身上恶魔的气味了。”
两人就这样亲密的走进小巷深处,然后,安特抬腿。
靴底正中胸口,男人腾空而起,撞进半开的垃圾桶,腐烂的菜叶、酸臭的汤汁、碎玻璃一齐炸开。
不知是垃圾堆的腐酸,还是恶魔灵魂溃烂的气息。安特后退半步,抬手在鼻尖前扇了扇,啧声道:“真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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