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的不是屈从,而是见证。今晚,你们便是第一批证人。至于那些仍在暗处盘算的人——
请记住,新官上任的火焰,最先烧的从来不是文件,而是锁链。”
话音落处,一片掌声。
“正义不会迟到?嗤……”
一声冷笑像冰碴子滑入安特耳中,他回头望去,正撞上一双冷月似的眸子,
罗丝蕾丝·埃维莉娜女公爵。
她立在灯影与灯影的交界,半幅面容沉在暗处,半幅被灯光映得近乎透明。
她身旁,劳博双手抱臂,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哑:“吃也吃饱了,跳也跳完了,可以走了吗?”
安特:“……”
不是!哥们!罗丝蕾丝好歹也是一个美女,我让你陪她跳舞是干什么的?
维克托的声音还在继续,
“诸位——倘若黎明必然破晓,那么守夜的人便不可在子夜睡去。
今夜,我们在此举杯,不是为了歌颂已到的曙光,而是为了向尚未抵达的天明宣誓。
宣誓以律法为刃,以良知为鞘;
宣誓让每一道暗影都被丈量,让每一声冤屈都被听见。
当此灯烬未冷、酒温尚烈之时,让我们把掌心贴向胸口——那里跳动的,不是个人的荣辱,而是千百年后仍在回响的公义之心!
我们要告诉所有人:火未灭,灯未熄……”
“我有点不舒服,”罗丝蕾丝将手伸向劳博,“威尔逊先生,可以扶我到外面坐一下吗?”
劳博沉吟片刻,目光在大厅扫视一圈,到处都是虚伪的笑容。他把自己的臂弯递过去:“正巧,我也想出去透口气。”
安特扯了扯领口,低声咒骂一句,抬脚跟了出去,
仿佛再多待一秒,那些彬彬有礼的面具就会裂开,露出底下空洞的獠牙。
雷微娜瞥见安特的动作,唇角勾了勾,像是终于等到了散场的信号,提起裙摆,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于是,四个人影依次没入长廊尽头的黑暗,而大厅里,演讲仍在继续,
“火未灭,灯未熄。只要还有人愿意举火,黎明便永不失约……”
落日像一块被炉火慢慢温透的琥珀,正一寸寸沉入庭院的尽头。斑驳的光撒进池水里,碎成千万片细金;水面被轻风悄悄揉皱,漾起几圈柔暖的涟漪。
四人坐在了池水旁的座椅上,大厅内慷慨的演说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若有若无的乐声。
“觉得有趣吗?”雷微娜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转过头,微笑的看着安特,“威尔逊先生。”
“什么?”
安特下意识的皱眉。
雷微娜用下巴点了点大厅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演讲,舞会,美食,美酒——这一切,让你觉得有趣吗?”
“维克托……”旁边的罗丝蕾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安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骨,“威尔逊先生,您也支持维克托?”
安特摇了摇头:“我对你们之间的派系之争没兴趣。”
“罗丝蕾丝,”雷微娜懒懒地向后靠,椅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你斗不过他。”
罗丝蕾丝的睫毛颤了颤,“看来,”她抬眼,目光看向雷微娜,“你已经选好了队伍。”
雷微娜笑了,“不不不,”她伸出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一条看不见的界线,“只是我父亲选好了队伍。至于我——”
“‘只要你不惹我,我就不会主动对付你’,这句话依然有效。”
嗡地一声,空气像被拉紧的弦,绷在四人之间。
暮色像一层被水晕开的墨,从屋檐淌到池面,石灯的光被风压得极低,只够照亮脚边一圈,像被刻意圈出的禁区。
罗丝蕾丝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据我所知,你应该是维克托今天的舞伴吧?”
“名单可以改,脚长在我身上。”雷微娜没抬头,只是懒洋洋地回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客人要陪。”
劳博忽然笑了一声,他的视线滑向雷微娜,又迅速别开:“‘更重要的客人’?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
安特忽然插话:“提醒你一下,是‘价值’,不是‘地位’。”
雷微娜笑了,笑意转瞬即逝:“威尔逊先生,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么功利的一个女人吗?”
“我只是觉得,在你的心中,任何人都可以换算成一个数字。”
雷微娜抬起脸,先前的慵懒尽数剥落。她慢慢站起身:“那您帮我估一估,我价值几何?”
“没兴趣,”
安特站起身,此时平静的庭院已经喧闹了起来,维克托在一群贵族的携同下正缓缓走进。
“不该来的来了,劳博,我们该离开了。”
劳博这才站起身,“一群溜须拍马的家伙,看见就烦。”凭借骑士敏锐的听觉,劳博能听到一道道恭敬谦卑的话语正不断的传来,“走吧。”
安特迈步离去,刚走两步,他停下脚步:“德维罗小姐,”声音不高,“罗丝蕾丝·埃维莉娜·阿什福德要是真惹了你,我代她赔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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