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秋宴暗藏风雨声
荣国府的桂花在秋分时节开得泼泼洒洒,金粟似的花瓣落了满院,踩上去簌簌作响。宝玉扶着黛玉走在抄手游廊,廊下的鹦鹉突然开口:"林姑娘来了——"声音尖细,倒像是哪个小丫鬟的腔调。
"这鸟儿越发没规矩了。"黛玉捂着嘴轻咳,月白绫裙扫过阶前的青苔,留下浅浅的痕。她的病虽好了些,却总在起风时犯喘,帕子上时常沾着点淡淡的粉红。
"昨儿让茗烟买了些新谷米,给它换换口味,许是吃撑了。"宝玉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触到她耳后的温度,比往常烫些。贾母特意让人在潇湘馆搭了暖阁,地龙从十月就烧上了,可她的手还是凉得像浸在井水里。
正说着,琥珀提着食盒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蟹粉酥,热气透过竹篾缝往外冒:"老太太让给姑娘和二爷送些点心,说晌午的家宴不用去太早,等温些再过去。"
黛玉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滚烫的瓷盘:"劳烦琥珀姐姐了,替我谢老太太。"她打开盒盖,酥饼上的蟹粉捏成小蟹的模样,眼睛用两粒黑芝麻点着,活灵活现。
"这是柳嫂子新琢磨的样子,说是照着宝二爷画的稿子做的。"琥珀笑得眉眼弯弯,"老太太看了直夸,说比外头买的还精致。"
宝玉挠挠头,想起前几日在黛玉窗下画蟹子玩,被紫鹃撞见笑他孩子气,没想到竟被柳嫂子学了去。"不过是随手画的,倒让她费了心。"
三人往贾母上房去,路过沁芳闸时,见探春和湘云正蹲在石边喂鱼。湘云穿着件水红夹袄,手里捏着半块馒头,掰碎了往水里撒,引得锦鲤翻涌,溅了她一裙摆的水花。
"林姐姐,宝哥哥!"湘云直起身,辫子上的珠花晃得人眼晕,"快来看,这鱼比上月肥了好些,都是我天天来喂的功劳!"
探春笑着摇头:"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茗烟找了渔户来,换了新水添了活食。"她转向黛玉,"听说林姐姐身子好些了?前儿我让人从苏州带了些新茶,说是雨前采的,泡着喝能润喉。"
黛玉刚要道谢,就见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匆匆走来,脸色慌张,见了宝玉和黛玉也忘了请安,径直往贾母上房去。
"这是怎么了?"湘云皱起眉,"瞧她那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宝玉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几日林之孝说的,江南织造局那边迟迟没回信,派去取密信的人也没了消息。"许是府里有什么事,咱们先去老太太那里吧。"
贾母上房里,气氛果然有些凝重。贾政坐在炕边,眉头拧成个疙瘩,手里捏着个茶碗,水都凉透了也没喝一口。邢夫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数着佛珠,嘴角却撇着,像是在冷笑。
"来了。"贾母看见宝玉和黛玉,脸上的愁容散了些,招手让他们过去,"快过来暖阁里坐,外头风大。"
黛玉挨着贾母坐下,紫鹃连忙给她披上件素色披风。"老太太,可是出了什么事?"
贾母叹了口气,没说话。贾政放下茶碗,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刚才周瑞家的来报,江南织造局让人捎信,说咱们派去的人......在半路上失踪了。"
"失踪了?"宝玉猛地站起来,"怎么会失踪?是不是遇到了劫匪?"
"不像。"贾政摇摇头,"织造局的人说,那几日江面上很太平,没听说有劫匪。而且......而且他带的箱子也不见了,像是自己走的。"
黛玉的手指猛地收紧,帕子被攥出深深的褶子。她想起父亲留下的那些信,若是落到坏人手里,不仅贾政的清白难保,恐怕还会牵连更多的人。"会不会是......被人掳走了?"
"不好说。"贾政的脸色越发难看,"现在江南那边乱得很,忠顺王府倒了台,好些人都想趁机捞好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说着,贾琏掀帘进来,脸上带着酒气,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父亲,老太太,刚才......刚才宫里来了人,说是......说是让咱们把府里的账目整理一下,过几日要派人来查。"
"查账目?"贾母猛地坐直了,"好端端的,查什么账目?"
贾琏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说是......说是查咱们跟忠顺王府的往来,虽然之前的事查清了,可......可皇上还是不放心,想再看看。"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自鸣钟滴答作响,敲得人心头发紧。宝玉看着黛玉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她昨夜说的梦,梦见一片漆黑的江水,有个人在水里挣扎,手里紧紧攥着个箱子。
"别担心。"宝玉握住黛玉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不会有事的,那些账目都清清白白,查也不怕。"
黛玉点点头,却没说话。她知道,贾府的账目哪有什么清清白白,这些年铺张浪费,收受贿赂,早就亏空得厉害,若是真查起来,恐怕比盐案还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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