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咸阳城的檐角上。咸阳宫深处的烛火被穿堂风撕成碎片,秦王嬴蹈厉的笑声撞在青铜鼎上,弹回来时已染了三分戾气——那笑声里藏着的,是执掌棋局的笃定,更是对猎物的轻蔑。
驿馆偏院的老槐树摇晃着枝桠,月光透过叶隙在地上织出张斑驳的网,恰好将墙角那架“苍穹”号无人机裹在阴影里。赵又启蹲在树后,指尖在全息投影上翻飞如蝶,淡蓝色的光映得他鼻尖沁出细汗:“‘明日卯时三刻,太极殿朝议,引林亦寒等入殿中,启天罗气网,断其退路’……这几个字是从玄黑台的碎纸里拼出来的。”他忽然停下手,投影上“天罗气网”四个字泛着冷光,“典籍说这网是吕不韦用陨铁粉末混着百种毒草炼制的,平时藏在梁柱缝隙里,启动时会化作淡紫色雾气——你们看,这是模拟图,雾气触到真气就会收紧,像无数根毒针往经络里钻。”
苏霖坐在石阶上,膝头横放着寒光皎月弓,指尖凝着的冰珠正顺着弓弦缓缓滚动,所过之处,弓身泛起层细密的白霜。“太极殿的梁柱是整块玄黄石雕成的,”她忽然开口,冰珠在弓梢碎成星点,“玄黄石能聚气,若天罗气网启动,整座大殿的真气都会被它吸走,咱们等于赤手空拳对付带甲卫兵。”她抬手抚过腰间箭囊,三支冰棱箭在囊底轻轻震颤,“还有那《气缚索》,我在师父的《禁术考》残卷里见过插画——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将内力凝成暗红色绳索,一旦缠上对手,就会顺着经络往丹田钻,轻则废了修为,重则……”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残卷里画着被缚者七窍流血的样子。”
“呸!什么阴毒玩意儿!”霍龙猛地将玄铁重剑往地上一顿,“哐当”一声,青砖瞬间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他粗声粗气地啐了口,却见袖管里滚出颗鸽子蛋大的石子,石子上还缠着半片灰麻布——是猇宝方才趁卫兵换岗时,从对方甲缝里扒来的。“这是啥?”他拎起麻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太极殿的简图,西北角一个扭曲的符号格外刺眼。
刘小春凑过来,纤指捏着片柳叶贴在符号上,草属真气顺着叶脉缓缓渗入。那朱砂符号像是活了过来,渐渐舒展成朵狰狞的花:“是蚀骨瘴的引信标记!”她脸色微白,连忙从灵木杖的暗格里摸出个玉盒,打开时,半朵天山雪莲蕊在盒中泛着莹光,“这种瘴气是用腐骨草和千年寒潭底的淤泥炼制的,闻着像梅香,实则会蚀穿肺腑。雪莲蕊能挡半个时辰,但……”她小心翼翼将花蕊分成七份,用薄纱包好,“若他们提前在殿内点了引信,瘴气浓度过高,咱们就算有雪莲蕊,也撑不过一炷香。”
嬴浩元忽然从怀里摸出块玉佩,玉佩上的裂纹比白日深了数倍,像是蛛网爬满了青白色的玉面。“我托族叔查了嬴蹈厉的底,”他指尖摩挲着裂纹,声音压得极低,“此人三十年前曾在骊山禁地闭关三年,出来后功力暴涨,传言他练了‘借气术’——能强行吸走旁人的真气为己用。去年有个宗室长老不服他,在殿上动了手,结果被他吸光了毕生修为,当场变成白发老翁。”
肖小羽“唰”地展开赤羽千昭机关扇,铜羽镖在扇骨间撞出清脆的响:“怕他个鸟!”她用扇尖点了点檐角,龙宝正盘在屋脊上打盹,金鳞在月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明日我让机关扇炸出三蓬金粉,迷住百官的眼;小春师妹趁机用草气催发殿角的曼陀罗,让瘴气暂时失效;霍龙师哥你带着拓跋烈兄,见机砸了那几根玄黄石柱——天罗气网没了依托,就是堆废铁!”她眼珠一转,又戳了戳赵又启,“你的无人机能不能带点东西?比如……咱们流火之地的‘霹雳子’?”
林亦寒忽然站起身,背后的睚眦青龙青铜宝剑似有感应,发出声低沉的嗡鸣。他指尖在唐横宝刀的吞口上轻轻一弹,金土二气在丹田撞出声闷响,像有两颗星辰在体内流转:“他想借朝堂立威,咱们就借百官的眼。”他望向咸阳宫的方向,夜色里的宫阙像头蛰伏的巨兽,“明日百官在场,他若敢动杀手,便是授人以柄——中央官府早就想削地方兵阀的权,这正是个由头。”他忽然笑了,眼底的光比星子还亮,“至于《气缚索》和天罗气网……”他抬手按住剑柄,“我这睚眦青龙剑,专破阴邪术法;金土二气练的《化剑诀》,最擅碎阵。他说咱们‘乳臭未干’?明日就让他看看,新刃断老骨,从来都快得很。”
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咚——”三更天了。驿馆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偏院的窗纸还透着暖黄的光,那光里有少年人压低的笑,有兵器相撞的轻响,还有气兽们窸窸窣窣的低语——龙宝正用金鳞给蓝仔的灵渊水加热,燔熎的翅膀上沾着猇宝偷来的肉干,小獙獙则蹲在赵又启的工具箱上,对着全息投影里的太极殿简图龇牙。
月光悄悄爬上窗棂,照在林亦寒搁在案上的手背上,那只手的指节分明,正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像在为明日的交锋,敲打着无声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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