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态 第12章 热水村

“后来找到爷爷了吗？”龙美问奶奶。

“没有。我们找遍了学校，联系了家人，再也没找到爷爷。爷爷受到不公平的批斗后，从我们的生活里彻彻底底消失了，到现在都没出现过。而我，也因为当时和他的学生顶撞胡哲丢了毕业安排工作的机会。

毕业后我失去了安排工作的机会，加上有孕在身，离开学校后，我就回到我的老家热水村。”

韦贞穿着宽松的衣服，带着一箱行李和一个背包，背包里装着龙一的几本书和两个笔记本。回到热水村，村里除了小孩，大人们都去生产队劳动了，没人看出她已有几个月身孕。

回到家后，韦贞先到家门口的菜地摘菜，煮饭等妈妈回家。

晚上妈妈挑担回家，看到家门开着，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把一担柴先挑到厨房。

“妈你回来了？”

刚进院子，就听到女儿的声音，女儿过来帮她放下身上担子，妈妈才发现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很明显了。

“龙一还没放假吗？他不和你一起回来啊。”

“他在学校被批斗了。”

“啊，为什么把他批斗了啊。”妈妈放下担子，和韦贞将柴禾上的野果拿到屋里，韦贞给妈妈倒了碗水让她解渴。

韦贞坐在凳子上，背靠墙，挺着肚子说，眼泪不自觉流到脸上。

“毕业前如果能在省级以上的科技报刊发表论文，就能得到更好的分配工作。我利用自己地热专业，从专业角度写了篇修建三门峡水电站利弊的文章。但是我们的出身不好，没法发表论文，刚好龙一是中文系的，我借他的名和他联合发表了论文。没想到这个事被那些学生拿出来，借这个事批斗我们。”

妈妈蹲下来，用手帮韦贞擦眼泪，隔着衣服摸着韦贞隆起的肚子。

“妈妈，本来我的身份就是地主女儿，学校里个个对我避而不及。”

“妈知道。妈知道。从小到大，社会变了，妈的命运何不如此。你外公外婆就是因为太穷了穷得没米下锅，才把我嫁过来，没有爱情，只有生活，虽然我们没什么感情，但是也是夫妻。本以为嫁给你爸能过上好日子，哪知土改后，我们家就像中国四大名着《红楼梦》描写的那样，家道中落，不但从地主变成贫民，还被社会排挤和嫌弃。”

“是啊，从小到大都没人跟我玩，现在龙一给了我爱情，可是，社会又将我们打得落花流水。龙一为了我，将所有的罪行往自己身上揽，他被批斗得很惨，打得不成人样，最后不知道被那些人弄到哪里去了。保卫科的人说批斗时期，没有审批，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学校，可是我找遍了学校都没找到他。”

“不哭不哭，至少你有爱情，还有肚子里的希望，还有妈妈。龙一这样的优秀青年，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违反社会的事，如果他还在世，他会回来找我们的，妈妈和你一起等待。”

妈妈安慰过后，立即煮饭。韦贞听到妈妈刮米缸的声音，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出来，现在妈妈一个人挣工分，粮票只够她一人。不过，当饭装上桌子，她面前却装了满满一碗，只不过，是南瓜饭。

“妈，本来还以为毕业了可以分配工作，遇上文革，现在我有了身孕，白白消耗粮食。”

妈妈也装了一大碗南瓜饭坐下来吃。“傻孩子，妈不会饿着你。只是你还没跟龙一到民政处领结婚证，龙家失去了儿子，我找去他家，他家会不会怪你害了龙一？等孩子生下来再去龙家报个喜吧。这小孩出生后，会帮我们种种红薯南瓜什么的，我们家不是又多了个生产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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