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晨光艰难地穿透曾头市上空尚未散尽的烟尘,将断壁残垣与凝固的血泊染上一层冰冷的灰白。沉重的鼓声如呜咽般回荡,梁山大队人马护送着阵亡兄弟的灵柩与象征胜利的首级,踏上了归途。那匹照夜玉狮子在队伍中格外醒目,雪白的鬃毛沾染了尘土,却难掩其神骏,不安地打着响鼻,仿佛也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死亡气息。
王伦端坐马上,面容沉凝如铁。昨夜缴获的金国密信,其内容如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将曾头市的覆灭提升到关乎国运的高度。林冲策马行在他身侧,目光低垂,史文恭那狰狞的首级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同门之殇的沉重感尚未完全消散。杜壆、石宝、袁朗、酆泰等头领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残破的战场虽已沉寂,但血腥气总让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队伍行至一处名为“黑风峪”的险要隘口,两侧山势陡然拔高,林木茂密。此地距曾头市已有三十余里,眼看就要进入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就在此时,前方斥候快马飞奔而回,声音带着急促:
“报——寨主!前方五里,发现大队官军!约莫四五千人,旌旗招展,打的是凌州旗号!看旗号,是‘神火将’魏定国与‘圣水将’单廷圭的兵马!正沿官道快速向我方开来!”
王伦眼神骤然一锐。凌州兵!来得如此之快!看来曾头市派出的求援心腹,终究是赶到了凌州府。知府必然知晓曾头市干系重大,立刻派出了凌州最强的战力——水火二将!
“全军止步!列阵迎敌!”王伦的声音瞬间压下鼓声的余韵,清晰而冷峻地传遍队伍。“后队押送灵柩、首级及辎重战马,退入峪口内,依托地形结圆阵守护!前军变后军,刀盾手在前,长枪手次之,弓弩手押后,占据峪口两侧高地!”
梁山军士不愧是百战精锐,虽经历一夜血战,疲惫不堪,且队伍中还带着沉重的灵柩,但闻令即动,没有丝毫慌乱。沉重的棺椁和装载首级的车辆在喽啰们的护卫下迅速退入狭窄的峪口深处,依托天然形成的山壁构筑起防线。精锐步卒则如潮水般涌向峪口两侧的坡地,刀盾如墙,长枪如林,弓弩上弦,冰冷的杀气瞬间取代了哀伤,重新弥漫开来。
王伦策马前出,在峪口外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上勒住阵脚。他目光如电,望向官道尽头。
烟尘滚滚,蹄声如雷,一支衣甲鲜明、气势汹汹的官军队伍出现在视野中。当先两员大将,格外醒目:
左首一员,面如重枣,赤发赤须,头戴赤铜盔,身披烈火袍,胯下一匹胭脂马,手中一杆丈八长的赤焰蛇矛,正是凌州团练使,“神火将”魏定国!他身后五百亲兵,尽着赤衣赤甲,背负特制的竹筒,手持喷筒火箭,腰悬硫磺火弹,一股灼热暴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右首一员,面如锅底,黑须倒卷,头戴玄铁盔,身披皂罗袍,胯下一匹乌骓马,掌中一柄玄铁开山钺,乃是凌州另一团练使,“圣水将”单廷圭!他身后亦是五百亲兵,皆着黑衣黑甲,背负水囊,手持特制水枪和浸透桐油的黑色布幔,透着一股阴寒诡秘之意。
二将身后,是数千凌州步骑,阵容齐整,显然是仓促集结但训练有素的州府精锐。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前方严阵以待的梁山大军,速度骤然减缓,在距离梁山军阵约一箭之地外停下,迅速展开阵型。
魏定国脾气火爆,见梁山军阵中那面猎猎作响的“替天行道”大旗,又看到队伍中隐约可见的棺椁和覆盖油布的车辆,心中已猜到大半,不由怒火中烧,催马向前几步,蛇矛遥指王伦,声如炸雷:
“呔!前面可是梁山草寇!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犯我凌州地界,屠戮曾头市良善!还不速速下马受缚,交出曾家老少及财物,本将军或可饶尔等全尸!”他身后的“神火兵”纷纷举起喷筒火箭,引火之物已然点燃,空气中顿时弥漫开硫磺硝石的味道。
单廷圭为人阴沉,心思更为缜密。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梁山军阵,尤其注意到那些白布覆盖的棺椁和明显是首级堆砌的车辆,心中微沉。曾头市……怕是已经完了!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冷补充道:“王伦,你啸聚山林,对抗天兵已是死罪!如今又犯下如此滔天血案,天理难容!若识相,束手就擒,尚可免你麾下喽啰一死!”
王伦端坐马上,神色平静,朗声回应:“魏将军、单将军!曾头市勾结金虏,暗通款曲,图谋不轨,祸害乡里,罪证确凿!我梁山替天行道,诛此国贼,何罪之有?至于良善……曾头市欺男霸女,囤积居奇,勾结官府,鱼肉百姓,哪来的良善?二位将军不明真相,受小人蒙蔽,兴兵来此,徒增伤亡,实为不智!不若就此退去,免动干戈!”
“放屁!”魏定国暴怒,“曾长官乃朝廷命官,岂容你血口喷人!勾结金虏?我看是尔等反贼想嫁祸于人!休要花言巧语,看枪!”他哪里肯信,更不愿听王伦“污蔑”朝廷命官,大吼一声,竟不顾大军阵型,挺起赤焰蛇矛,一夹马腹,单骑直取王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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