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如君 第307章 殒情

天牢出来，宁安帝便令北门校尉岑凡办事。当日，岑凡登门国柱公府，提了基蒙等一干习武之人，只说奉圣上之命。

经尚疆问讯，基**自揽了罪行，并不攀咬国柱公。宁安帝见证据齐全，准了基蒙死罪。

国柱公知悉此事，脸色铁青，对尚疆起了杀心。但想杀尚疆又岂是容易之事？且不说他身边之人武艺高强，廷尉府如铁桶金箍，光是尚疆自身武功，又岂是寻常人近得了身？

申绿赜精神已然大好，这几日她常与苍穹独处，终觉不妥，因此执意辞别苍穹去廷尉府，可她又哪有资格进廷尉府？宁安帝想让尚疆与灵霁完婚，她以何身份居于廷尉府？岂不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难道她真的要去做尚疆小妾？公主还未进门，驸马却已纳了小妾藏于廷尉府，这又是何道理？苍穹自然苦劝，不得已将自己是天庭穹苍帝，而她是命定帝后人选据实相告。

申绿赜半信半疑，只问尚疆可也是天界之人？

“他是天界舒啸宫望川仙君，天庭五帝君之一，因为将护身符在醉酒时误扔与你，致增加了你外婆申阿花二十年阳寿。因此他受罚下界，如今已是三年有余。”

穹苍帝将事情与她言明，申绿赜难辨真假，只想去尚疆处问清事实再做判断。穹苍帝见她执意如此，便亲自将她送至廷尉府，见她踏入门去，方才驾云而去。

此时的尚疆刚刚经历一场追杀，乍见申绿赜，先是高兴地将她搂入怀中，而后心中后怕也纷至沓来。

万一那国柱公要害申绿赜，可怎么办？没有穹苍帝在他身旁，她怎能安然无恙？尚疆瞬间觉得自己的无能。的确，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无法保护，却时刻指望穹苍帝照看她，他岂非无能之极？

宁安帝仓促间任命他为廷尉，难道就是想告诉他，以他一己之力，难抗官场污浊？所以这也是宁安帝促成他与灵霁公主婚事的手段？而恰恰在此时，申绿赜被高骏带往小榄居，国柱公之徒又在翟方正一行人从泌阳回洛途中暗步杀局斩草除根，将廷尉尚疆推至风口浪尖，可是以尚疆之脾性，又岂能助纣为虐？

思及此处，尚疆心中涌上一份强烈的无助感，难道正因为他保护不了她，所以她注定是穹苍帝后吗？难道面对如今刀光剑影的局面，他便生生要将她推至穹苍帝的怀抱？

不，绝不可能。她明明与他心意相通，他明明对她满心欢喜。

不，绝不可能。她明明对他矢志不渝，他明明与她生死相依。

心房的震颤裹挟着突然的心痛，让他不愿去思及以后诸事，他望着她的眉目面容，真想雕刻进自己的心灵深处，让自己永不忘怀。

“苍穹说，他是天庭穹苍界，而你是天庭舒啸宫望川仙君，是因为你当日将护身符错扔于我，才被罚下界？”申绿赜问。

见他点头答应，申绿赜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头。停了许久，她又确认道：“这么说，你果真是天界望川仙君，也就是临淄尚公祠中的尚公尚姜？”

尚疆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既然你是天庭望川仙君，对人间名利之事应当看得颇淡，我们离开洛都回临淄成婚，好吗？”申绿赜说。她这阵子所思所想，皆是这个。

“我如今在人间全无法力，诸事不能随心。世帝不会轻易放了我，想回临淄，还需从长计议。”

申绿赜又问：“如何唤醒你的法力？”

“无法唤醒，我是被贬入人间，并非游历人间。”

“那我们该怎么办？世帝非让你与公主成婚，抗旨不遵，可是死罪。你又无任何法力，我们该怎么办？”申绿赜只顾关心她与尚疆未来，却丝毫未将苍穹苍帝告知她是命定帝后人选之事放在心上。

在她心中，命定帝后人选尚需穹苍帝心意相通，才能真正相守，不然这命定之事也便如风云消散了吧？

申绿赜显然是将问题想简单了，尚疆觉得此刻最是险难之时。人间容不下尚疆与申绿赜之情，宁安帝想让尚疆完全属于质国属于他，且以灵霁公主婚事拉拢，让尚疆当洛都尹任廷尉，多多历炼，又思虑质国太尉身体欠佳，心中暗定尚疆为下任太尉。宁安帝以十日为期，逼迫尚疆让申绿赜返回临淄，再不踏入洛都半步，甚至以她性命相胁迫。如今横生枝节，竹国斜插一脚来抢人，虚设丞相之位以待，可见并不把如今的竹相瞧在眼里。而申绿赜却是昔日的少导官令申方沛之女，而申方沛因先王判其因厌胜之术戕害太子，三族内仅剩申绿赜与申阿花两人。如此情势，想要留住尚疆，宁安帝怎能不用非常手段？

天界穹苍帝知晓申绿赜是人间帝后，亦容不下尚疆与绿赜之情。绿帽子从天庭带到人间，你让穹苍帝如何能忍？再说申绿赜心地善良、才华横溢、性情又温顺可爱，正是穹苍帝喜欢的类型。不仅如此，人间之事纷繁复杂，尚疆又得罪了国柱公贾实、济北郡侯荀明冒、左卫将军冯但和镇军将军高骏一派，他们在洛都年深日久，树大根深，实在不好对付。如今他们已然起了杀心，幸亏尚疆武艺精进，他们不能得逞。可尚疆现在最担心的是国柱公一派对申绿赜下手，他如今碍于穹苍帝与宁安帝拦阻，无法将她留在身旁照顾，而绿赜的性子他也明白，她定不会暂时假意委身于穹苍帝，所以尚疆想起了琼波殿九天司玄空灵感圣君鲁叔递给他的那颗殒情丹。

殒情丹并无解药，尚疆明白这一点。但事急从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穹苍帝并非随便之神，绿赜也是长情。尚疆相信，让穹苍帝带绿赜暂去天庭或临淄，日后情势好转，他定能让绿赜忆起他们的海誓山盟。

在茶里下殒情丹的时候，尚疆忽然想起了当年申绿赜在附身于申阿花的百里南挑唆下毒害他的情形，手便有些抖。说实话，这殒情丹他下得有些亏心，他未与她商量，而将他俩这一段情缘隐藏，是为独断专行。他未与穹苍帝言明，而暂时利用穹苍帝护住申绿赜身心，是为欺主瞒上。但尚疆顾不得那么多了。如今情势，只有护住她，他才能心无旁骛，将诸事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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