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晒谷场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个竹匾整齐地排列着,金银花的花瓣舒展着,在夜风里轻轻摇曳,那股清甜的香气愈发浓郁,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人心里都跟着清爽起来。她走下石阶,摸了摸林小婉的头,小家伙的头发软软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我们林小婉真能干,这金银花晒得真好。”
林小婉被夸得脸颊微红,却还是忍不住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还学会了分辨哪些金银花最饱满呢,思贞姐姐教我的,说这样的晒出来药效才好。” 说着,她拉过张思贞的手,“思贞姐姐还把药柜都擦了一遍,那些瓶瓶罐罐摆得可整齐了。”
张思贞被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看向苏瑶,轻声道:“想着姐姐回来能轻松些,就和林小婉一起收拾了。药庐后面的杂草也除了,还浇了菜圃里的菜。”
苏瑶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能想象出她们忙碌的模样,林小婉大概是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一会儿帮着递东西,一会儿又被什么新鲜玩意儿吸引,惹得张思贞无奈又好笑;而张思贞则是稳稳当当地做着每一件事,细心又认真。
“辛苦你们了。” 苏瑶的声音带着温柔,“快进屋吧,外面风凉。”
林小婉却拉着她的衣角不肯动,“姐姐,你先看看屋里嘛,我们还把你常用的药杵擦得锃亮呢。”
拗不过她,苏瑶只好跟着她们进了屋。一进门,就看到屋内焕然一新,原本有些杂乱的药架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每种草药都归置得妥妥帖帖,标签也重新写过,字迹工整。角落里的药杵果然干干净净,泛着温润的光泽。灶房里,锅碗瓢盆摆放有序,连柴火都码得整整齐齐。
“怎么样怎么样?” 林小婉期待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苏瑶笑着点头,“非常好,我们的林小婉和思贞真是姐姐的好帮手。” 她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看,给你们带了什么?”
林小婉立刻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油纸包,“是糖糕吗?还是上次山下李婶做的那种?”
“你呀,就知道吃。” 苏瑶点了点她的鼻尖,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裹着的糖衣在灯光下闪着光。“下山的时候看到的,想着你们肯定爱吃。”
“哇!是糖葫芦!” 林小婉欢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拿,又想起什么似的,先递给张思贞一串,“思贞姐姐,你先吃。”
张思贞接过糖葫芦,说了声 “谢谢姐姐”,然后小口地吃了起来。林小婉也拿起自己那串,小口咬着,糖衣的甜混着山楂的酸在嘴里化开,她眯起眼睛,一副满足的模样。
苏瑶指尖的暖意刚从林小婉额头上挪开,就被小姑娘拽着衣袖晃了晃。月光顺着石阶流淌下来,在她发间镀上层银辉,背篓里露出的药草叶片沾着夜露,被风一吹便簌簌落着水珠。
“你猜猜?” 苏瑶故意卖了个关子,眼尾瞥见张思贞正低头翻看背篓,指尖轻触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药草,像在辨认老朋友似的。她总这样,对草木的脾性比对人还熟悉,去年林小婉误采了毒草,是她隔着三步远就闻出了异常,抢在孩子塞进嘴里前夺了下来。
“是龙涎草对不对?” 林小婉踮着脚往背篓里瞅,辫梢的红头绳扫过苏瑶手背,痒得人心里发颤,“我早上就瞧见东边山雾里飘着龙涎草的香,思贞姐姐还说我鼻子比猎犬还灵呢。”
张思贞刚好从背篓里抽出株叶片狭长的草药,根茎处凝着琥珀色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确实是龙涎草,” 她抬眸时眼里映着星子,“而且是长在百年老松的腐殖土里的,药性最足。” 说着便转身往药庐走,背篓在肩头轻轻晃悠,里面的药草相互碰撞,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像在低声交谈。
林小婉还缠着苏瑶问东问西,小手扒着背篓边缘不肯放。“姐姐你看这株!” 她捏起片带着锯齿的叶子,“是不是你说过能治蚊虫叮咬的紫苏?” 苏瑶刚点头,就见她飞快地往自己胳膊上蹭了蹭,“昨天被山蚊子咬了个包,这下肯定能好。”
进了药庐,张思贞已经把背篓里的药草分门别类摆在案上。龙涎草单独放在青玉盘里,旁边摆着研钵和铜杵;紫苏与薄荷摊在竹筛里,正对着窗台上透进来的月光;还有几株刚冒芽的白术,被她小心地栽进了陶盆,摆在灶边最暖和的角落。
“我去烧些热水来洗药草。” 张思贞往灶膛里添了两根干柴,火星子噼啪跳起来,映得她脸颊泛红。林小婉立刻跟着往灶房钻,“我来我来!我会用竹刷洗根须!” 结果刚拎起水桶就晃了晃,大半桶水洒在青砖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布鞋。
苏瑶正用软布擦拭龙涎草上的泥土,听见动静回头时,正瞧见张思贞拿着抹布蹲下身,林小婉踮着脚想抢抹布,两人的影子在灶台上叠成一团。月光从敞开的灶门溜进来,把她们的发丝染成浅金色,倒比案上的金银花还要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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