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仁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衣袖半卷,心中烦闷。朝堂的抗争,皇上看似让步,但又秋后算账。
高观澜的倒台像一颗炸弹,激发了朝臣的恐慌。上次参与的官员,都被吓的魂飞魄散。生怕被抓去开刀。
依张安仁看,她才是下一个会倒霉的。只是陛下如此行事,真不怕将大家逼急了么?
宫里可不是铁桶一块。
正想的入神,从门口卷进一阵初夏的夜风,医士提着药箱进来了
年迈的医官跪坐在织锦蒲团上,从药箱中取出丝绢脉枕,
"请大人伸手。"
张安仁依言伸出手腕。
医官轻轻搭上张安仁的腕间,指尖在寸关尺三处细细探寻。
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张安仁漫不经心地望着博古架,忽然听见医官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大人上次信期是何时?"
"约莫两月前。"张安仁指尖轻叩案几,"可是暑热伤脾?"
老医官笑道:"恭喜大人,这是喜脉。脉象圆滑如珠,定是位健康的小姐。"
张安仁嗤笑出声,喜脉,怎么可能?看来这怀安堂的老大夫医术也名过其实。
她目光揶揄:"你可诊仔细了?"
"老身行医四十载,断不会错。"
“你肯定错了。”
医官皱眉,她将手再次搭上张安仁的脉搏。诊问几分钟之后,语气斩钉截铁,“这就是喜脉。大人,确实有喜了。”
张之涣狐疑的目光在女儿与医士之间来回游移,"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亲自扶起老医官,"劳烦再说一遍?"
"回老大人,令媛确实有喜了。"老医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她不明白,怎么听见怀孕是这个反应。不给赏钱怎么还怀疑上了。
不想让人质疑医术,医士重申一遍自己诊断,还加了更多细节,"约莫两个月的身孕。"
“好呀好呀。”
张之焕手中的折扇"唰"地合上,她指着张安仁笑的大声:"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真是令为娘刮目相看!”
待医官退下,张之焕挨着张安仁坐下,"跟娘说说。"她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是哪家的小公子?"
张安仁低头抿了口茶,耳根微红:"母亲说笑了。"
"伎子?"
张安仁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却见张之涣笑得前仰后合。
笑过之后,张之焕正了正神色,她握住张安仁微凉的手:"为娘虽然高兴,但说正经的,你一向稳重,怎么..."她斟酌着词句,"孩子连父族都不清楚?张家虽不指着联姻,但总归少个助力。"
张安仁沉默不语。
半晌她起身,低声道:"母亲,孩儿告退。"
*
怡园。
暮色沉沉,松柏高挺,张安仁大步穿过石板路,黑色官靴踏碎了一地落叶。沈锦程正在书房看书,突然听见院中脚步声匆忙。
侍女敲门传话,只道张大人已经到了花园。
沈锦程忙起接待。今日上值刚见过,又是什么事找她?
沈锦程刚迈出门槛,只见张安仁甩开丫鬟大步走了过来,她将刚探头的沈锦程推进门里,“砰”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沈锦程身穿着浅蓝圆领袍,束发的乌木簪有些歪斜,她扶着发髻整理,
语气还有丝嗔怪,“老师,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张安仁没有回答。她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踩的青砖沉闷发响。
沈锦程正了正神色,“安仁,何事如此?”
张安仁深深看她一眼,除了刚才的医士外,她一口气又叫了好几个来看病。诊断全是有孕!
是她疯了还是那些人傻了?
月信两月不至,还有沈锦程之前的胡言乱语,不能让她不多想。
张安仁仔细打量眼前人,目光锐利地像要将她穿透一样,“你究竟是何人?”
沈锦程满脸无辜,
“我是锦程啊。你还不知道我?”
犹豫片刻,张安仁凑到沈锦程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之前你说过关于孩子的事。"“我确实有了。只是这怎么可能。”
张安仁靠的越来越近,语气几乎咬牙切齿,“难道…你是个大逆不道,男扮女装的男人?”
窗外的松涛声忽然变大,沈锦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安仁,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不等回答,她突然抓住张安仁的手按在自己颈间:"摸到了吗?这是女子的喉结。"又引着那只手向下,"这是女子的..."
张安仁猛地抽回手:"那这孩子从何而来?"我只与你...
沈锦程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神农本草经》。她的手指在书页间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一页上:"老师可听说过'感生之说'?上古有女吞玄鸟卵而生子..."
"沈锦程!"张安仁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我要听实话!"
“嗯……”
沈锦程想过很多借口搪塞,但是每一个都跟傻缺似的,不能细琢磨。还好之前保持住了理智,张安仁都这么难糊弄,楚璁更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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