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蚀 第198章 阿哈

李振宇带着小生灵穿过虫洞时，琉璃罐里的最后一点星光刚好熄灭。但没关系——前方星系的双子星正升起，一金一银的光洒在小生灵修复的翅膀上，像给透明的翅尖镀了层碎钻。

“看，不用星光也能亮。”李振宇戳了戳它的翅膀，小家伙立刻扑腾着飞起来，绕着他转了三圈，翅尖扫过他手腕的银叶环，激起一串清脆的嗡鸣。

他们落在一颗长满发光藤蔓的行星上。这里的藤蔓会顺着声音生长，生灵们围坐在藤蔓下唱歌，歌声越响，藤蔓长得越茂。小生灵也跟着哼起来，调子不成章法，却让身边的藤蔓瞬间窜高半尺，开出淡紫色的花。

“它喜欢你的声音。”一个戴花环的老者走过来，手里捧着碗冒着热气的浆果羹，“外来者，尝尝？这是‘回声果’做的，能记住听过的歌。”

李振宇尝了一口，果羹滑进喉咙时，竟真的响起刚才小生灵哼的调子，像有只小虫在心里轻轻跳。他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比星光更耐存——比如随口哼的调子，比如不经意的善意，比如此刻浆果羹里藏着的暖意。

在这颗星球待了半月，他教会小生灵辨认虫洞的光，看着它跟着一群收集藤蔓花的生灵往更热闹的星系飞去。“记得讲故事给别人听啊。”他挥挥手，小家伙回头冲他晃了晃翅膀，消失在藤蔓的花海深处。

他继续往前走，星尘匣子里的故事又多了几则：有藤蔓如何记住歌声的秘密，有老者年轻时用回声果唤醒沉睡星舰的经历，还有小生灵临走前，用翅膀拍出来的、不成调的告别曲。

路过一片正在形成的星云时，他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碰撞，像谁把星尘匣子里的故事都倒了出来，正在重新编织。他停下来，伸出手，让掌心的光晕与光点相融——那些光点突然凝成了“桂影”树的形状，花瓣落下时，竟飘出邮局老木牌的吱呀声，飘出王麻子教案上的粉笔灰味，飘出水晶生灵流动的光。

“原来你们都在。”他轻声说，眼眶有些发热。

星云里的“桂影”树慢慢散开，化作无数流光，钻进周围正在凝聚的行星里。他知道，这些故事不会消失了——它们会藏在行星的土壤里，藏在未来生灵的记忆里，藏在宇宙每个需要温暖的角落，像种子一样，等着某天被谁的笑声唤醒。

星尘匣子空了大半，却比任何时候都沉。因为他终于懂了，所谓“珍藏”，不是把故事锁起来，是让它们走得更远，让更多人知道：曾有人为发光的鱼写过信，曾有强者宁愿当老师，曾有孤独的星球，把共生酿成了诗。

虫洞在前方亮起，这次他没急着进去。他坐在星云的边缘，看着那些藏着故事的行星慢慢成形，像在看一封封写满了“记得”的信，正被宇宙小心投递。

风穿过他的衣袍，带着星云初生的气息。他笑了笑，站起身——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不是为了收集新故事，是为了让旧故事，能在更远的地方，开出新的花。

至于终点？

或许就在某个听故事的人眼里，在某颗藏着秘密的行星上，在他自己，还在往前走的每一步里。

这样，就很好。

李振宇走进新的虫洞时，星尘匣子里剩下的，只有半片银叶环的碎屑和那颗封存着海边画面的水晶。空出来的地方，像在等着新的故事来填满。

虫洞的尽头是片“回音海”——这里的海水能映出过往的画面，却不是真实的记忆，而是生灵们“最想留住的瞬间”。他站在岸边，看到海水里闪过王麻子在讲台上被粉笔灰呛到的样子，闪过水晶生灵传递光时的温柔，闪过那个海边老人年轻时追着发光鱼跑的身影。

“它们不是真的，却比真的更珍贵。”一个坐在礁石上的身影开口，他的头发像海水一样泛着蓝，“因为这是心记住的样子。”

李振宇在他身边坐下。这人是回音海的守海人，据说已经在这里坐了千年，看着海水里的画面生了又灭。“你看那个。”守海人指着不远处的水面，那里映着个模糊的轮廓——像极了“祂”，却在给一群小生灵分发光斑，“连最想毁灭的存在，心里也藏着个想温柔的瞬间。”

他在回音海待了些日子，每天看着海水里的画面：有强者在无人处偷偷给受伤的星蝶包扎，有冰冷的机甲人给迷路的孩子指路，甚至有颗即将爆炸的恒星，在最后时刻把光都温柔地洒向了周围的小行星。

“所以你看，”守海人递给她一块贝壳，“没有谁是绝对的‘正’或‘邪’，就像海水里的画面，有笑有泪，才是完整的。”

离开那天，李振宇把银叶环的碎屑扔进回音海。海水瞬间沸腾起来，映出孤独星球上水晶生灵们的光流，映出白矮星残骸上烬晶的红光，最后定格成一片“桂影”树的花海——原来这些碎片，早就在他心里连成了片。

守海人笑着挥手：“记得常来，你的故事，海水很喜欢。”

他走进虫洞，星尘匣子里的水晶突然亮了起来，里面的海边画面多了新的内容：老人的孙子正追着发光的鱼跑，像极了当年的老人；邮局的新守局人，正给孩子讲“阿宇爷爷和宇宙尽头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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