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蚀 第197章 喂喂喂

李振宇在一片纯白的领域里停下时，连虫洞的光都被吞噬了。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数条“线”在浮动——每条线里都藏着一个未来：有的线里，他成了宇宙的守护者，站在星河顶端驱散黑暗；有的线里，他回到凡世，在“桂影”树下老死，花瓣落在墓碑上；还有的线里，他彻底消散，化作星尘，滋养着新的星系。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其中一条线。画面瞬间涌来：他站在一片废墟上，身边是王麻子的帆布包，里面的教案散落一地，银叶环断成了两截。那是个“失去”的未来，冷得让他指尖发颤。

再触另一条线，是“永恒”的未来：他成了像“祂”那样的存在，坐在宇宙核心，看着生灵生灭，眼里再没有波澜。水晶生灵的光、凡世的炊烟、老人的鱼竿，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他猛地收回手，纯白领域里的线突然躁动起来，像在嘲笑他的退缩。一个声音在领域里响起，不是谁的声音，是所有未来的叠加：“看到了？这就是你要的未来。”

李振宇没说话。他想起守脉者的水晶里封存的记忆，想起老人说“发光的鱼在对我笑”，想起自己在白矮星上种下的烬晶——那些东西，在他看到的未来里，有的被碾碎，有的被遗忘，有的从未存在过。

“所以你才看不到未来。”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纯白里荡开，“因为看到了所有可能，反而明白了——未来从不是‘哪一条线’，是‘此刻的选择’。”

如果他选择成为守护者，或许能救下更多生灵，却可能错过“桂影”树的最后一次开花；如果他选择回归凡世，或许能安稳终老，却可能看着某个星系在黑暗里熄灭而无力；如果他选择消散，或许能滋养新的生命，却再也听不到王麻子讲的“强者怕虫子”的故事。

每条线都有得有失，每个未来都藏着遗憾。

“看不到未来，是因为看到了所有未来，才知道不必执着于‘哪一个’。”他抬手，纯白领域里的线开始淡化，“重要的是现在——我可以选择去看看烬晶有没有结出新的星子，可以选择给守脉者的水晶里添一段新记忆，可以选择在下一个虫洞的尽头，给遇到的第一个生灵一个微笑。”

怀里的星尘匣子发烫，里面的旧信仿佛在呼应。他想起自己最珍视的目标——“对珍视的人无所愧疚”。这份“愧疚”，从不是“没选对未来”，而是“没认真走过现在”。

当他不再试图抓住某条线时，纯白领域开始消散。虫洞重新在他身前亮起，光里没有未来的画面，只有熟悉的、带着桂花味和银叶环嗡鸣的“现在”。

他走进虫洞，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轻快。他不知道下一站会遇到什么，不知道最终会走向哪条线，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真正的未来，从来不在“看到”里，而在“走着”里。就像邮差不必知道信的终点，只要认真盖好邮戳，认真走过每段路，信自然会抵达它该去的地方。

而他，只要带着那些珍视的记忆，带着此刻的笃定，继续走下去就好。

未来？走着瞧。

李振宇走出虫洞时，脚边正躺着块半透明的星石，里面裹着颗小小的烬晶——是他在白矮星残骸上种下的那种，不知被哪股气流带到了这里。他捡起来，星石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像在提醒他：“你看，连种子都在自己找路。”

这片星系的恒星是淡绿色的，光落在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他往前走，看到群长着透明翅膀的生灵在收集星光，他们把光装进琉璃罐，卖给路过的星际旅人，罐身上用荧光写着“一罐星光，换一个故事”。

“来换吗？”一个生灵递过罐子，翅膀上的纹路像极了“桂影”树的叶脉。

李振宇笑了，从星尘匣子里取出那封旧信，让信纸在星光里展开：“我有个故事，关于鱼、老人和宇宙尽头的信。”

生灵的翅膀亮了起来，认真地听着。等他讲完，对方把琉璃罐塞进他手里：“这罐光送给你，能照亮三条虫洞的路。”

他接过罐子，里面的星光轻轻晃着，像有小鱼在游动。继续往前走时，他开始用星光换故事：从一个修补星舰的工匠那里，换来了“如何用碎零件拼出导航仪”的故事；从一个守着灯塔的老者那里，换来了“星光是逝者在挥手”的传说；甚至从一颗会说话的小行星那里，换来了“它如何用自己的陨石坑给生灵当避难所”的经历。

这些故事被他小心地存进星尘匣子里，和旧信、水晶碎片、银叶环挤在一起，像个装满了温暖的百宝箱。

有天，他在一片荒芜的陨石带里，看到个缩在岩石后的小生灵——它的翅膀断了，正抱着块干粮发抖。李振宇把琉璃罐里的星光倒出一点，围在它身边，又从匣子里取出片银叶环的碎屑，轻轻放在它断翅上。

“别怕，”他说，“我知道个地方，那里的泉水能治好翅膀，那里的老师还会讲强者怕虫子的故事。”

小生灵抬起头，眼里的恐惧慢慢变成好奇。

李振宇笑着指了指虫洞的方向：“想跟我走吗？路上我给你讲发光的鱼。”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改变未来”，也不知道小生灵会不会记得这个下午。但当虫洞的光裹着他们俩的身影时，他怀里的星尘匣子轻轻震动，像所有故事都在欢呼。

原来“走着瞧”的未来，就是这样——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是把遇到的星光分给需要的人，是把听过的故事讲给愿意听的人，是带着一匣子的温暖，在未知的路上，既当旅人，也当邮差。

至于终点？或许在“桂影”树的下一次开花里，或许在烬晶结出的新星子里，或许就在下一个故事开始的地方。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虫洞还在亮，星光还在闪，他的脚步，还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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