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卿微微侧首看向萧祁,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深处,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求助。
他看向她身后的卫临,有几名侍卫已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中,立即觉察出不对来。
萧祁端起面前的金樽,朗声笑道,“今日佳肴美馔,朕心甚悦!众卿不必拘礼,尽情享用!”
他的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就在这短暂的喧闹掩盖下,那名宫女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牢牢捂住口鼻,扣住双臂‘搀扶’着带出了大殿。
卫临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他迅速上前,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将那两盘糕点用锦帕盖住,“娘娘,这点心凉了,臣为您换盘热的来。”
江晚卿微微颔首,看着那被盖住的点心被卫临端走,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点,但后背的凉意却久久不散。
这绝非试探,而是明晃晃的杀招!
这摆明了有人要她的命!
到底是谁?
她想起宴会前,萧祁对她说过的话,让她莫要碰宴席上的食物。
他一定知晓是谁要害她!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
一回到紫宸殿,屏退左右,殿门合拢的瞬间。
那压抑了整晚的疑问便再也按捺不住,冲口而出,“陛下,”
她仰起脸,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后怕与困惑,声音带着一丝轻颤,“究竟是谁要害我?”
萧祁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压住。
他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喉头滚动,那沉重的真相如同尖刺哽在喉间。
“此事,朕定会彻查解决,给你一个交代,只是其他的……朕暂时……还不能说。”
“为什么?”江晚卿追问,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执拗的脆弱。
萧祁无声地叹息,拉着她微凉的手走向软榻。
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慰,“朕……有不得已的苦衷,晚儿谅解朕一二,可好?”
江晚卿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深沉,“陛下,我能回府吗?”
“外头不安全,在此留宿吧。”萧祁轻拍她的后背,带着安抚。
“好。”她再次应道。
萧祁亲自将她送至东暖阁。
漆黑的夜,犹如一头野兽蛰伏。
紫宸殿外,几名杀手潜藏在暗处,只等江晚卿出来,便会即刻将她绞杀。
没想到江晚卿并未出宫,几人只得快速回去复命。
殿内已燃起了安神的熏香,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夜色的寒意。
锦被柔软,宫灯的光线也被调得十分柔和。
他替她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指腹温热地拂过她的额角,“什么都别想,安心睡下,有朕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令人心安的坚定承诺。
江晚卿回望着他,低声道,“陛下也早些安置。”
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萧祁的身影,也隔绝了外殿明亮的光线。
“娘娘,我们伺候您洗漱吧。”一直静候在侧的桑若和红绡轻声上前,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好。”江晚卿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浴室里,热水早已备好,蒸腾的热气氤氲弥漫,如同朦胧的纱帐,模糊了四壁精致的雕花。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舒缓的安神香氛。
江晚卿缓缓沉入宽大的浴桶中,被温热的水包裹着,紧绷的身子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他究竟在隐瞒什么?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为何连对她都不能言明?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最终她一头钻进了水里。
“哗啦!”
几息之后,江晚卿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水花四溅。
她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水汽和香氛的空气,胸口剧烈起伏,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水滴顺着她苍白的肌肤不断滑落。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对着一直屏息担忧守候在旁的桑若和红绡,声音带着水汽的微哑,“扶我起来吧。”
桑若和红绡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跨出浴桶,用柔软宽大的浴巾仔细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体。
她们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又为她披上丝滑的寝衣。
一切收拾妥当,她走到床榻边坐下,锦被柔软温暖。
“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娘娘。”桑若和红绡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便依言退下,轻轻合上了内室的门。
她不再深想,一切就等他的解释和坦白就是。
躺在柔软的锦被中,疲倦和困意一同袭来。
不多时,她已陷入了沉睡。
暖阁外,被人守得似铁桶一般。
而原本该在寝殿歇息的帝王,已前往广安宫,寻太上皇兴师问罪!
他身后,只跟着卫临一人。
值夜的内侍见到帝王深夜驾临,且面色沉冷如冰,吓得大气不敢出,慌忙跪地行礼。
“父皇歇下了?”
“回……回陛下,太上皇……尚未安寝,正在……正在暖阁看书……”内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萧祁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内殿暖阁走去。
暖阁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昏黄的烛光。
萧祁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太上皇眉头一皱,不悦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门口逆光而立的、浑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儿子时,那点不悦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萧祁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踏入。
“父皇,今晚宫宴上的事,朕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放肆!用什么语气跟父皇说话!”太上皇脸色铁青,声嘶力竭地咆哮。
萧祁声音浸着比寒冬还刺骨的凉意,“再有下次,朕不会手软!无论想杀皇后的人是谁!朕若不能护她周全,妄为大秦之主!”
说完,萧祁不顾太上皇脸色如何拂袖而去。
“卫临,派人将广安宫守好!任何人不得出入!”
“遵旨!”
萧祁的声音‘恰巧’被太上皇听到。
“逆子!萧祁!你……你竟敢囚禁君父?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一声浑浊嘶哑的暴怒声从暖阁内爆发出来!
却,再也无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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