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尚在庭院草木的叶尖上凝成晶莹的露珠,莫府东厢的暖阁内,已有了轻微的响动。当城中大多数人还沉溺在梦乡的余温里,莫家的两个小人儿——暖暖与优优,已如约起身。
一个时辰的晨光,被他们分割得清晰而珍贵。前半段,是属于“道”的沉静时光。暖阁旁特意辟出的静室,铺着两张蒲团。暖暖盘膝而坐,小手结着日渐熟练的“智慧印”,眼观鼻,鼻观心,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静谧的阴影。她依照娘亲所授,深长呼吸,意念如丝,牵引着庭院里草木吐纳的清新之气,以及天际初绽的那缕微不可察的紫气东来,丝丝缕缕汇入丹田,再缓缓导向指尖。那萦绕指尖的淡绿灵光,已比初时凝实了许多,如同初春柳芽上最饱满的生机。
优优则立于静室另一侧,身形挺拔如松。他习的是父亲莫珺亲授的导引吐纳之术,虽无妹妹那般引动灵光的奇异景象,动作却一丝不苟。沉肩坠肘,含胸拔背,一吸一呼间,气息沉入小腹,如同古井无波。初升的朝阳透过窗棂,为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心中默念父亲的话:“修身为基,体魄为舟。此道虽缓,贵在持恒。” 汗水,无声地浸湿了他少年单薄的脊背。
后半段晨光,则充盈着“武”的锐气。庭院空旷处,拳风腿影霍霍有声。莫珺一身利落短打,亲自示范指点。暖暖身形灵动,习的是小巧腾挪、借力打力的灵狐步,步法轻捷如穿花拂柳;优优则扎着沉稳的马步,演练着大开大阖、力沉千钧的伏虎拳,每一拳击出,都带着破风的锐响。兄妹二人,一柔一刚,一灵一稳,在父亲的注视下,汗水挥洒,筋骨在晨风中舒展开铮铮的鸣响。
待红日完全跃出地平线,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金色,这一日的晨修方告一段落。热气腾腾的早膳早已备好,一家人围坐桌旁。小桂细心地为儿女布菜,目光掠过他们微红的小脸和犹带汗意的鬓角,眼底是掩不住的欣慰。食不言的规矩在此刻稍显松弛,偶尔低声交流几句修炼的心得,气氛温馨而安宁。
膳毕,暖暖背起娘亲亲手缝制的青布书囊,蹦跳着奔向学堂;优优则收拾好格致院沉甸甸的书箱和图纸,步履沉稳地走向那座承载着他“造物”梦想的殿堂。小桂与莫珺相视一笑,也各自整理医箱,携手出门,踏入那由子璐老夫人开创、如今已名动京城的女子医馆,继续她们悬壶济世的日常。
日头渐高,医馆内病患如流,或愁眉紧锁,或呻吟不止。小桂坐于诊案之后,望闻问切,凝神开方,指尖银针翻飞,精准地刺入穴位,缓解着病患的痛苦。那份沉静与专注,与晨间教导女儿时的温柔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和谐统一。莫珺则处理着更为棘手的疑难杂症,或是调配着复杂的药方,沉稳的身影是医馆不可或缺的定海神针。
午时将近,小桂会依着与夫君的约定,暂别医馆的忙碌,回到莫府。用过精心烹制的药膳午膳,她便独自进入内室,闭目凝神。心念微动间,身影便如水墨般淡去,归返至那方独属于她的玄奇空间。巍峨苍劲的桂花树本体静立如亘古,浓郁的灵雾缭绕。她赤足踏上虬结的树根,身形融入那庞大的树冠,磅礴而温和的本源之力瞬间将她包裹、浸润,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贪婪地汲取着天地间最精纯的滋养,修复着白日行医耗损的心神,也滋养着那日渐稀薄却依旧坚韧的花灵本源。
日影西斜,格致院与学堂的钟声次第响起。暖暖如欢快的小鹿,率先踏进家门,清脆的童音瞬间点亮了庭院;稍晚些,优优也带着一身墨香与隐约的松脂、铁屑气息归来,眉宇间带着思索后的沉静。待到暮色四合,莫珺也自医馆归来,带着一身淡淡的药草清气。
花厅内,华灯初上,晚膳的香气弥漫开来。这是一日之中,全家真正得以团聚、松弛的宝贵时刻。杯箸交错间,暖暖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学堂里的趣事,哪位夫子又讲错了典故引得哄堂大笑,哪位同窗课业得了甲上被夫子褒奖;优优则沉稳些,讲述着格致院里新学的奇巧机关原理,或是与同窗合作某项设计的进展与瓶颈,偶尔提及大伯莫涵去学院巡视时给予的点拨,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莫珺与小桂含笑倾听,时而询问细节,时而给予鼓励,偶尔也分享些医馆遇到的特殊病例或人情冷暖。暖意融融,笑语晏晏,白日里各自的奔忙与疲惫,皆在这平凡的烟火气息与亲昵的絮语中悄然消融。
膳后,是消食与静心的时光。一家人相携漫步于月色清辉下的庭院。晚风拂过荷塘,送来阵阵清凉。走累了,便自然而然地在后院那株冠盖如云、承载着莫家温暖记忆的古老桂花树下驻足。无需多言,两张蒲团早已备好。暖暖与优优轻车熟路地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借着这月华如水、桂香氤氲的良辰,再次进入那玄妙的吐纳之境,巩固着晨间的修习。小桂与莫珺则立于一旁,或低声交流几句,或静静守护,目光温柔地流连在儿女沉静专注的面庞上。半个时辰的光阴,在悠长的呼吸与无声的月华中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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