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程处默的怒吼和兵刃交击声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使团驻地的死寂,也狠狠撞在林枫紧绷的心弦上!夜探?目标果然是自己!还是那张要命的皮质地图?
林枫背靠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手中的匕首紧贴掌心,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异样的镇定。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捕捉着殿外每一丝声响。短暂的激烈碰撞后,打斗声迅速平息,只剩下程处默暴怒的喝骂和士卒们紧张搜索的脚步声。
“妈的!滑得像泥鳅!扔了把喂毒的破铜烂铁就溜了!连个屁都没看清!”程处默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林枫的房门外,“林兄弟!没事吧?没惊着你吧?”
“无妨。”林枫缓缓松开紧握匕首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门外,程处默提着还在滴血的马槊,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和余怒,他身后几名亲兵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林枫低声问。
程处默懊恼地摇头:“太快了!一身黑衣,蒙着脸,身法鬼得很!挨了老子一槊风,闷哼一声就窜上房顶跑了!看那轻功路数不像是中原的,倒有点倭人那种阴嗖嗖的味道!”他晃了晃手里一枚造型奇特、边缘带着细小锯齿、淬着幽蓝毒液的菱形飞镖,“就留下这玩意儿!”
又是倭人!又是淬毒暗器!林枫的心沉了下去。那灰影的同伙,或者就是灰影本人,果然如附骨之蛆,从未放弃!昨夜那幅神秘的图画,今日的夜探飞镖,都预示着西行之路,步步荆棘!
“加强戒备,轮班值守,不可懈怠!”林枫沉声吩咐,“天快亮了,准备拔营!”
拂晓时分,长安城还在沉睡。朱雀大街尽头,金光门外,旌旗猎猎。五百名精挑细选的禁军精锐已列队完毕,甲胄鲜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冲霄而起。他们眼神坚定,如同五百头蓄势待发的猛虎,沉默地等待着命令。
程处默一身明光铠,手持丈八马槊,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如同战神临凡,顾盼生威。林枫则换上了一身深青色四品宣抚使官服,腰间悬着象征使节权威的铜鱼符和御赐宝剑。他脸色依旧苍白,后背的伤口在颠簸的马背上隐隐作痛,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芸娘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男装,背着药箱,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紧紧跟在林枫身侧。
王德代表皇帝前来送行,神色凝重,将一枚小巧的、刻着狴犴兽首的黑色令牌交给林枫:“林大人,此乃陛下亲赐‘如朕亲临’密令金牌!持此牌,遇紧急事态,可调动沿途三品以下官员及府兵!望大人善用之,早传捷报!”这无疑是李世民给予的最大信任和权柄!
“谢陛下隆恩!臣必不负所托!”林枫郑重接过金牌,贴身藏好。
“呜——!”
低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
“出发!”程处默一声令下,声如洪钟!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露出城外延伸向远方的黄土官道。五百铁骑拱卫着林枫的车驾(他伤势未愈,大部分时间需乘车),如同一股沉默的钢铁洪流,涌出金光门,踏上了通往西南的漫漫征途。
车轮滚滚,马蹄踏踏。长安城巍峨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之下。取而代之的,是关中平原初秋略显萧瑟的田野和连绵起伏的丘陵。官道两旁,偶尔可见早起的农人,好奇而敬畏地看着这支杀气腾腾的官军队伍。
林枫坐在颠簸的马车内,强忍着不适,摊开那张皮质地图和昨夜收到的神秘素绢图画,反复对照。山峰、金乌标记、河流(洱海)、红点、倾倒的陶罐,他将郑回提供的关于金乌谷“毒瘴弥漫、诡异传说”的信息,与这两幅图结合起来,试图破译其中的秘密。
“红点!在河流与山峰之间,是金乌谷的入口?还是陷阱的位置?”林枫眉头紧锁,“倾倒的陶罐代表什么?毒泉?还是某种释放毒瘴的机关?”
线索太少,迷雾重重。他将地图和图画小心收起,又拿出郑回给浪穹诏王丰时的漆筒书信。这封信,是他们进入南诏、获得地方势力有限支持的关键凭证。林枫仔细检查了漆筒的封口火漆,确认完好无损。
队伍晓行夜宿,一路向西。起初几日还算平静。沿途州县官员得知是钦命宣抚使代天巡狩,又有五百杀气腾腾的禁军护卫,无不战战兢兢,小心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程处默严格执行着林枫制定的行军条例:水源食物必先验毒,宿营地必选开阔易守难攻之处,斥候放出二十里,明暗哨遍布营地四周。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林枫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地方官员的眼神深处,除了敬畏,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甚至是不易察觉的警惕?特别是当他们出示前往浪穹诏的意图时,对方那种瞬间的僵硬和闪烁,绝非偶然。
“程兄,留意沿途官府的反应。”林枫在一次宿营时,低声提醒程处默,“尤其剑南道地界,恐怕水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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