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25章 余孽·皇陵暗涌

皇陵，坐落于宸京北郊龙脊山深处。这里松柏森森，殿宇肃穆，远离尘世喧嚣，是历代天圣帝王安眠之所，也是囚禁宗室罪人的冰冷樊笼。重重宫墙隔绝了外界，只留下死寂与漫长的时光。

最外围一处偏僻、破败的偏殿，便是废庶人君临风的囚所。殿内陈设简陋，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浓重的药味。曾经的玉面皇子，如今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华丽的锦袍换成了粗布囚衣，只有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睛里，燃烧着不甘与怨毒的火苗，才依稀可见昔日的野心。

“殿下，该用药了。”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太监端着黑漆漆的药碗，颤巍巍地走进来。他是君临风生母苏贵妃留下的唯一心腹——吴公公。苏家败落，贵妃惨死，他靠着装疯卖傻和贿赂守卫，才得以留在君临风身边照顾，成为这囚笼里君临风唯一可用的爪牙。

君临风看都没看那药碗，猛地挥手打翻在地！褐色的药汁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凝固的血污。

“喝？喝这些苦水有何用！”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疯狂，猛地抓住吴公公干瘦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外面……外面有消息了吗？阿史那铎……西戎的使者！他怎么说？赫连勃勃答应本王的条件了吗？”

吴公公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呼痛，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畏惧，低声道：“殿下息怒！有消息了！老奴今日采买，在‘刘记杂货铺’后巷的墙角，看到了新的刻痕！是约定的暗号！西戎人他们答应了！”

“当真？！”君临风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枯瘦的手因激动而剧烈颤抖，“他们……他们真答应助本王离开这鬼地方？还答应事成之后，割让北境三郡给本王？！”

“是！暗号是这么说的！”吴公公连连点头，声音压得更低，“那阿史那铎还传话进来，说赫连勃勃大王对殿下的‘投名状’非常满意！只要殿下能在约定之时，在京城制造足够大的混乱，牵制住京畿卫戍和那些老臣的注意力，西戎大军便会再次猛攻边境！届时，他们的人会设法混入京城，助殿下复位！”

“投名状……”君临风喃喃重复，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残忍与得意的扭曲笑容。那所谓的“投名状”，便是他通过吴公公传递出去的、关于天圣西北边防几处鲜为人知的薄弱点和一条隐秘的、可供小股精锐潜入的峡谷小道！这是他身为皇子时偶然得知的机密，如今成了他换取西戎支持、背叛家国的筹码！

“好！好一个赫连勃勃！痛快！”君临风松开吴公公，在狭小的殿内焦躁地踱步，如同困兽，“混乱……制造混乱……”他猛地停住，眼中凶光闪烁，“光靠本王那些散落在外、不成气候的死士还不够！必须拉拢更有分量的人！林志远！对，林志远那个蠢货！他妹妹林氏死在萧云倾手里，外甥女萧玉婉也疯了，他对君临渊和萧云倾恨之入骨！而且他是户部侍郎，掌管钱粮命脉！”

他冲到一张破旧的木桌前，抓起早已备好的笔墨和一张极小的纸条，手指因激动而颤抖，字迹却透着一股狠厉：

“林志远：尔妹之仇，吾女之恨，皆系渊倾！今时机已至，西戎再兴兵戈。尔掌户部，当断其粮饷，乱其军心，更伺机传递布防之讯！待本王重登大宝，尔便是户部尚书，世袭罔替！三日后子时，老地方，详议！——风。”

他将纸条卷成细小的纸卷，塞入一个特制的空心蜡丸中，交给吴公公，眼神阴鸷：“老东西，想办法，把这个务必交到林志远手上！告诉他，想要报仇雪恨，想要泼天富贵，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敢不从或走漏风声！”君临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气腾腾。

吴公公接过蜡丸，藏入贴身的破棉袄夹层，只觉得那小小的蜡丸如同烙铁般滚烫，又似毒蛇般冰冷。他佝偻着身子，颤声道：“老奴，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一定送到！”

寒风卷着雪沫，拍打着皇陵高大的宫墙。当吴公公再次佝偻着身子，挎着空空的菜篮，在两名面无表情的御林军“护送”下走出皇陵侧门，前往山下小镇采买时，他并未察觉，暗处至少有五双眼睛，正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牢牢锁定了他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望北原大营。

君临渊看着手中刚刚由墨影呈上的另一份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密报来自京城户部一位被他们暗中掌握的把柄的吏员。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户部侍郎林志远，三日前以“库银清点需时，转运路途不畅”为由，再次拖延了一批本该发往西北前线的军饷和冬衣！而更可疑的是，他的一名心腹管家，昨夜曾鬼鬼祟祟出现在京城一家位置偏僻的、与周家旁支有牵连的赌坊后巷。

“林志远，看来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君临渊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蕴含着冻彻骨髓的杀意。他将密报递给一旁的萧云倾，目光投向帐外茫茫的风雪，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京城户部衙门里那个贪婪而愚蠢的身影。

“传令给‘京城卫’，”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味道，“给本王盯死林志远！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收了什么东西，本王都要知道！尤其是他若敢动那批军饷分毫，或者与可疑之人接触就立刻拿下！生死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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