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21章 溃败·戎王退兵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陇西城西南角的废弃矿坑入口，仿佛巨兽沉默的咽喉。墨影带着最后一批背负火油罐与特制引火物的玄影卫精锐，悄无声息地滑入地道深处。空气浑浊，带着泥土和汗水的咸腥，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心弦上。地道尽头，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几张沾满泥污却眼神锐利如鹰的脸庞。

“方位无误，出口上方正是粮垛中心！”负责定位的玄影卫哑声回报，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兴奋。

墨影点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无需言语，三百死士已心领神会。他们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迅速在狭窄的出口附近散开，强弓劲弩悄然架起，弓弦紧绷的微响在死寂中清晰可闻。浸透了火油、包裹着硫磺硝石与萧云倾秘制药粉的布团被牢牢绑在箭簇之上，散发出刺鼻而危险的气息。另一队人则紧握火油罐，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只待信号。

墨影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泥土与火油味的空气沉入肺腑。他透过预留的、伪装极好的细小观察孔向外望去。西戎后营的粮草堆积如山，在昏暗的晨光中显出庞大的轮廓。守卫的士兵抱着兵器，倚在粮垛旁打盹，巡逻队的脚步声也显得稀疏而懈怠。时机，到了！

他猛地一挥手！

“咻咻咻——！”

刹那间，数十支燃烧的火箭如同复仇的流星，撕裂黑暗，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入那些巨大的粮草垛中！箭矢刚一接触干燥的草料，包裹其上的特制引火物便轰然爆燃！刺目的火光瞬间腾起，伴随着“轰”、“轰”的闷响，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敌袭！粮仓！粮仓起火了！”刺耳的尖叫划破黎明前的宁静，西戎守军从梦中惊醒，惊恐万状。

“动手！”墨影低吼，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判词。

早已蓄势待发的敢死队员如猎豹般从地道口猛然窜出！他们身形矫健，目标明确，手中的火油罐被奋力掷向更远处的粮垛和辎重车辆！陶罐碎裂，黑稠的火油泼洒而出，遇火即燃，瞬间形成一片片新的火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炽热的气浪灼烤着空气，将整个后营映照得如同白昼炼狱！

“撤！快撤！”任务完成，墨影毫不恋战，果断下令。玄影卫们动作迅捷如风，在火海与混乱的西戎士兵反应过来之前，已如潮水般退回地道深处，迅速封堵出口，抹去痕迹。

陇西城头，彻夜未眠的君临渊与萧云倾并肩而立，目光死死锁定着西南方向。当那第一簇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时，君临渊紧握的拳缓缓松开，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锐芒。萧云倾紧抿的唇线也悄然放松，火光在她清澈的眸中跳跃，映照着疲惫却坚定的神采。

“成了！”城头守军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连日鏖战的疲惫似乎被这冲天的火光驱散了几分。

西戎中军王帐。

“报——！！！”凄厉的喊声带着无边的恐惧。一名浑身烟灰、狼狈不堪的将领连滚爬入帐内，“大王！后营粮草全完了！大火！大火烧光了所有粮食和攻城器械！救不回来了！”

正欲披甲的王帐内，西戎王赫连勃勃魁梧的身躯猛地僵住。他霍然转身，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瞪着报信将领，那张粗犷凶悍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下瞬间扭曲，由震惊转为暴怒，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

“废物！一群废物！！”赫连勃勃的咆哮震得整个王帐嗡嗡作响，他一把掀翻了沉重的帅案，笔墨文书、金杯银盏哗啦碎了一地。“天圣狗贼！阴险狡诈！本王要将陇西城碾为齑粉！屠城！三日不封刀！”他双目赤红，抽出腰间的弯刀，雪亮的刀锋因主人的狂怒而微微震颤。

然而，他的怒吼尚未落下，又一名斥候连滚爬入：“报！大王！不好了！东南方向发现天圣援军主力旌旗！距离我军前锋已不足百里！”

这消息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在赫连勃勃的怒火之上。粮草尽毁，军心已乱，疲惫之师如何再迎战养精蓄锐的天圣援军？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不甘，瞬间攫住了这位草原枭雄的心脏。他握着弯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帐外那映红半边天的火光与越来越近的、象征着毁灭的烟尘。

“大王……我军……我军……”谋士看着赫连勃勃狰狞的脸色，战战兢兢开口，却不敢说完。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漫长无比。赫连勃勃脸上肌肉抽搐，最终，那滔天的怒火被残酷的现实强行压下，化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低吼，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无奈。

“传令！”他的声音嘶哑，仿佛从齿缝中挤出，“全军拔营！后撤百里！”最后几个字，重若千钧，带着英雄末路的悲怆与不甘。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狼皮地毯上。他知道，这一退，不仅意味着此战的失败，更可能动摇他草原霸主的根基。然而，粮草断绝，腹背受敌，不退，便是全军覆没之局。

西戎军撤退的号角声呜咽响起，带着仓惶与混乱。丢盔弃甲的士兵，抛弃了笨重的攻城器械，如同退潮般涌离燃烧的营寨，在陇西军民震天的欢呼与嘲讽声中，狼狈地向西北方向撤去。留下的是遍地狼藉，冲天的黑烟，以及那尚未燃尽的、象征着他们命脉的粮草灰烬。

陇西城头，君临渊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眼神冷冽如冰封的寒潭。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片混乱的烟尘。

“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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