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19章 坚城·持久鏖战

陇西城，已彻底沦为一座被绝望和血腥笼罩的孤岛。

自西戎王赫连勃勃合围以来，时间仿佛在血与火的煎熬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天，城外的西戎大军都会发动数次规模不等的进攻。他们不再如最初那般疯狂蚁附强攻，而是如同耐心的猎人，轮番上阵，用箭雨覆盖，用投石机轰击城墙薄弱处，用冲车反复撞击城门，消耗着守军本已所剩无几的精力和守城物资。

城墙上，处处可见修补的痕迹和凝固发黑的血迹。守军将士们甲胄残破，眼窝深陷，许多人身上带着来不及处理的伤口，靠着冰冷的城垛才能勉强站立。滚木礌石早已耗尽，金汁火油也所剩无几。箭矢更是珍贵，非到敌军逼近绝不轻发。

“稳住！放近了再射！”一名手臂缠着渗血布条的低级军官嘶哑地喊着。他身边的士兵们，有的紧握着卷刃的长矛，有的只剩下半截断刀，更多的人手里拿着临时削尖的木棍、石块，甚至是从废墟里扒出来的砖头。他们的眼神疲惫却依旧凶狠，死死盯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西戎兵。

“轰！”一块巨石重重砸在离军官不远处的城墙上，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旁边的士兵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便继续握紧手中的“武器”，仿佛死亡已是司空见惯。

城内的临时医所更是如同人间炼狱。呻吟声、哀嚎声日夜不绝。空气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烈酒的刺鼻味、伤口腐烂的恶臭以及草药苦涩的气息。床位早已不够，许多重伤员只能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

萧云倾身上的轻便皮甲早已被血污和药渍浸染得看不出本色。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浓重的青影，嘴唇因长时间缺水而干裂。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稳定、精准、迅捷。

“按住他！”她低喝一声，手中锋利的小刀在沸水中煮过的布条上飞快一抹，随即精准地切开一个士兵大腿上深可见骨、已经化脓溃烂的伤口。黄绿色的脓液涌出，恶臭扑鼻。旁边的助手强忍着呕吐的**，死死按住因剧痛而挣扎的士兵。

萧云倾眼神专注，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清创、剜除腐肉、金针止血、撒上她利用空间里有限的现代消炎药粉混合本地止血生肌草药配制的药散，再用煮沸消毒过的布条仔细包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消耗着她巨大的精神力。

“县主！三号房那个肚子被划开的……不行了！高热不退，伤口烂透了！”夏竹满脸是汗地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萧云倾心中一沉，立刻起身：“带我去！”

病床上，一个年轻的士兵浑身滚烫，意识模糊，腹部的伤口狰狞外翻，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绿色的脓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这是典型的严重感染并发败血症。在这个时代，几乎等同于死亡宣告。萧云倾的空间里，仅存的一点强力抗生素早已用完。

她迅速施针，试图稳住他的生机，又灌下大剂量的清热解毒汤药。但士兵的体温依旧在攀升，气息越来越微弱。萧云倾紧抿着唇，看着这个年轻的生命在眼前一点点流逝，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医术再高，也抵不过恶劣环境和物资的匮乏！

“尽力了……给他一个痛快吧。”旁边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看着萧云倾布满血丝却依旧不肯放弃的眼睛，沙哑地劝道。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伤兵，知道结局。

萧云倾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拔出了金针。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抬出去，单独隔离。通知他所属营队……处理后事。”她不能将有限的资源和精力，浪费在注定无法挽救的生命上。

走出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病房，萧云倾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的窒闷。她抬头望向城中心方向，那里是君临渊坐镇指挥的地方。

王府内，气氛同样压抑。君临渊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代表着陇西城的小小模型，被密密麻麻象征西戎军的赤色小旗团团围住。他听着各城门守将汇报的伤亡数字和物资消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王爷，弟兄们……快撑不住了。”一位满脸血污的将领声音哽咽，“箭没了，滚木礌石没了，刀都砍卷刃了！今天西戎狗攻上城头三次！全靠兄弟们用牙咬，用命填才打下去！再这样下去……”

“撑不住也要撑！”君临渊的声音如同寒铁，掷地有声，“我们没有退路！城破，玉石俱焚！想想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想想那些为守城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兄弟！告诉将士们，援兵在路上！粮食在路上！本王，与他们同在！”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烛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芒，“陇西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的话语，如同强心剂注入在场每一个将领心中。疲惫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焰。

“是！人在城在！”将领们齐声怒吼，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奔赴各自的防区。

君临渊走到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敌营灯火，眼神幽深。他知道，光靠口号和意志无法长久。必须找到破局之法！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上标注的“废弃矿道”标记上。一个极其冒险，但若成功，足以扭转乾坤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他需要萧云倾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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