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承尘高窗,在暖阁内投下几道斜长的光柱。空气中浮动着药香、**混合的温软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那是灵泉无声滋养后留下的痕迹。筱悠靠坐在堆得高高的软枕上,脸色比前几日更见红润,正小口啜饮着刘嬷嬷递来的燕窝羹。三个裹在柔软大红锦缎襁褓里的小家伙并排躺在稍远处的摇篮中,睡得安稳恬静。
帘子被轻轻掀开一道缝,探进一张俏丽活泼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正是九福晋瑶清。“四嫂,可算逮着空能溜进来瞧瞧你了!”她声音压得不高,却像一阵轻快的风卷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着鹅黄素缎袄裙的年轻女子,眉眼温婉清秀,手里捧着个不小的锦盒,正是筱悠的义妹,霓裳阁的另一位东家,小丫。
“瑶清!小丫!”筱悠眼睛一亮,脸上漾开真切的笑意,放下手中的青瓷小碗,“快进来坐。外头冷气重,别过给你们。”
瑶清毫不客气地在炕沿坐下,先探头看了看摇篮里的三个小红团子,啧啧称奇:“哎哟哟,瞧瞧这三个小宝贝,红扑扑的,睡得多香!四嫂你可真是,这泼天的福气,满京城都羡慕不过来!”她转头看向筱悠,促狭地眨眨眼,“外头现在可热闹了,茶馆酒肆,人人都在说咱们大清的九子王!”
筱悠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什么九子王,不过凑巧罢了。孩子们平安康健,比什么都强。”她目光转向小丫,带着询问,“铺子里还好?这大冷天的,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小丫将手中的锦盒放在炕几上,脸上是温婉而干练的笑意:“铺子里一切都好,姐姐放心。年底了,生意反倒比往常更红火些,京里各家府邸都在预备年节的新衣,咱们霓裳阁的料子和样式最是时新抢手。这些,”她轻轻打开锦盒盖子,露出里面叠放整齐、料子极其柔软细腻的几套婴儿小衣和小包被,“是我让铺子里手艺最好的绣娘,用新得的松江软棉布赶出来的。里外都揉搓过好几遍,最是软和,给三个小侄子贴身穿着,再舒服不过。还有这两块料子,”她又拿出两匹光泽柔润、颜色雅致的织锦缎,“天青色的给宁楚克裁件新斗篷,宝蓝的给弘晖做件外袍,都是顶顶好的宫缎,过年穿正好。”
筱悠伸手抚过那细软的棉布和光滑的锦缎,心头暖融融的:“小丫,你总是这般细心。霓裳阁多亏有你照应着。”
“姐姐说的哪里话,”小丫笑容温婉,“霓裳阁是姐姐的心血,也是咱们姐妹安身立命的根本,我自然要尽心。况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近来铺子里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得跟姐姐说一声。”
筱悠神色微凝:“怎么了?”
小丫斟酌着措辞:“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铺子里新到了一批江南织造局流出来的上等云锦,花纹是内造的式样,市面上极少见。料子刚摆出来没两天,就有好几拨人来问,看着不像是寻常府邸的管事,倒像是,像是特意来打听料子来路的。有个自称是南边来的客商,问得格外细,连料子是哪条船运来的、何时入库的都打听,出手也大方,买了好几匹,可那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瑶清原本正逗弄着摇篮边沿垂下的流苏,闻言也收敛了笑容,蹙起秀气的眉:“打听料子来路?江南织造局的东西,老九前儿隐约提过一嘴,说皇阿玛最近正盯着江南那边,尤其是织造局的账目,似有亏空。四嫂,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筱悠的心微微沉了一下。江南织造,亏空,这恰恰是胤禛昨日从乾清宫带回来的考题!小丫这看似平常的铺子琐事,背后牵扯的线头,竟隐约指向了那盘根错节的官场暗涌。霓裳阁是她们姐妹的产业,更是她们在京城立足、暗中助力胤禛的一处根基。若因这料子引来有心人的窥探,甚至被有心人利用……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轻轻拍了拍小丫的手背:“你做得很好,这事我知道了。往后铺子里若再遇到这样打探得过于仔细的生面孔,多留个心眼,让掌柜的记下形貌特征,回头告诉我便是。料子照常卖,不必刻意回避,越是坦荡,越叫人抓不住把柄。”她点到即止,并未深言其中的凶险。小丫聪慧,一点就透,无需多说。
“嗯,我明白了,姐姐放心。”小丫郑重点头,将那份忧虑小心地藏回眼底。
瑶清见气氛有些凝滞,立刻岔开话题,又恢复了那副活泼模样,指着筱悠手边那碗燕窝羹:“哎呀,光顾着说话了!四嫂快趁热把这燕窝喝了!瞧你这气色是比前几日好了,可月子里头,滋补最是要紧!我府里新得了几支上好的老山参,回头就让人送来,给你炖汤喝!”
筱悠被她逗笑:“你呀,总惦记着往我这里送东西。自己留着补身子才是正经。”
“我身子骨好着呢!”瑶清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凑近筱悠,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八卦的兴奋,“对了,四嫂,你猜我昨儿进宫给宜妃娘娘请安,听见什么新鲜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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