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阳暖得有些晃眼,雍亲王府门前车马如流水的盛况刚刚散去,留下几道深深的车辙印子。可这府门内外的热闹,远不及城里那些茶楼酒肆的喧嚣来得猛烈。
“嘿!听说了吗?雍亲王府那位福晋,又生了!”南城一家热闹的茶馆里,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的汉子啜了口粗茶,嗓门洪亮地起了头,“一胎!三个!又是带把儿的!”
“嚯!”邻桌立刻有人咂舌,“三个阿哥?这连着前头的,雍亲王膝下得有九位阿哥了吧?乖乖!九个儿子!”
“何止啊!”角落里一个摇着蒲扇的老者慢悠悠插话,眼里闪着精光,“别忘了,头一胎龙凤呈祥,是位格格和一位阿哥。第二胎,四胞胎!清一色的小阿哥!再加上昨儿落地这三位……”他掰着手指头,啧啧有声,“格格一位,阿哥整整八位!雍亲王这份福气,这份子嗣昌茂,莫说如今,往前数几朝,怕也难寻!”
“九子王!”不知谁在喧闹里喊了一嗓子,这带着几分戏谑又无比贴切的名号,像颗火星子掉进油锅,瞬间引爆了满堂更热烈的议论。
“九子王!好名号!雍亲王可不就是咱大清的九子王了嘛!”
“到底是龙子凤孙,这份福泽,这份气运,啧啧,了不得!”
“谁说不是呢?寻常人家生一个都欢天喜地,雍亲王福晋倒好,一窝一窝地生阿哥,还个个落地生根,健壮得很!听说昨儿那三位,哭声响得隔着院墙都听得真真儿的!”
“福气!天大的福气!这雍亲王啊,往后……”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才神秘兮兮地续道,“那位置,怕是更稳了!没瞧见万岁爷都龙心大悦么?根基!这就是扎扎实实的根基!”
这九子王的名号,如同长了翅膀,伴着雍亲王福晋连生八子、子嗣冠绝皇子的惊人消息,一日之间便刮遍了四九城的大街小巷,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那份惊叹,那份艳羡,那份隐隐指向未来的揣测,让初秋的京城平添了一份躁动与喧嚣。
雍亲王府正院,暖阁内却隔开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只余下一种疲惫却安稳的暖意。筱悠靠坐在堆高的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觉罗氏坐在炕沿边的小杌子上,手里拿着件半旧的小衣比划着,絮絮叨叨:“这月子里头,最忌受风受凉,一丝儿缝都见不得!额娘给你带来的那几匹松江软棉布,最是吸汗透气,回头让丫头们赶紧裁了,给你做几身贴身衣物穿。还有那老母鸡汤,撇了油的,温在灶上,过会儿就得喝一碗。”
她正说着,刘嬷嬷端着个红漆托盘轻步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福晋,老夫人,前头门房传话进来,说咱们王府这条街,今儿门槛都快被送礼的车马踏平了!各府道贺的帖子、礼单,苏总管那儿都堆成小山了!光是长命锁、金项圈,就收了好几匣子!”
觉罗氏听得眉开眼笑,放下手里的针线:“瞧瞧!瞧瞧!我就说咱筱悠是天大的福气!这满京城的眼睛,可不都盯着咱们府上这三个金疙瘩呢!”她凑近筱悠,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神秘,“外头都传疯了,说咱们王爷是九子王!这名号响当当!”
筱悠闻言,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无奈笑意,轻轻抚了抚盖在薄被下依旧隐隐作痛的小腹:“什么九子王,不过是凑巧罢了。额娘也信那些闲话。”她目光转向里间隐约传来的、三个新生儿安稳的呼吸声,眉宇间温柔更甚,“孩子们平安康健,比什么都强。”
“是是是,平安康健是顶顶要紧!”觉罗氏连声应和,又拿起针线,“可这名头传出去,也是好事!皇家子嗣,多就是福,厚就是本!尤其咱们王爷……”她话没说完,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丫鬟恭敬的通禀:“福晋,王爷回府了,正往前院书房去。”
觉罗氏忙道:“王爷定是忙正事,咱娘俩说话,不扰他。”她看着女儿略显倦怠的脸色,心疼道,“你也再眯会儿,额娘去看看外头送来的那些料子,挑几块最软和的给小家伙们预备着。”说着便起身,由刘嬷嬷引着出去了。
暖阁里重归安静。筱悠靠在枕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薄被上细密的缠枝莲纹。外头的喧嚣,“九子王”的名号,如同隔着一层水波传来,模糊而遥远。唯有腹中那隐隐的空落和疲惫,里间那三缕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才是此刻最真切的感受。一丝意念沉入灵泉空间,温润的气息无声流淌,滋养着耗损过度的身体,带来些许舒缓。她轻轻阖上眼,只想在这份难得的安宁里多歇息片刻。
夜色渐浓,一轮清冷的秋月悬在王府飞檐之上。前院书房内,胤禛刚处理完几份紧要的文书,苏培盛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承乾宫芳若姑姑来了,说贵妃娘娘请您即刻入宫一趟。”
胤禛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一小点。额娘这个时辰相召?他抬眼,深潭般的眸子在烛光下锐利如电:“知道了。”搁下笔,起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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