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红妆雪刃
将军府的红梅落尽时,宫里来了旨意。
皇帝许了我和萧彻的婚事,定在三月初三,说是取“三生万物”的吉兆。张妈捧着圣旨哭得直打颤,用红绸把府里的廊柱都缠了个遍,连萧彻书房里那把沾过血的短刀,都被她用红布包了起来。
“老奴这就去给郡主裁嫁衣。”她抹着眼泪往外跑,衣角扫过炭盆,带起一串火星,“城西的苏绣娘最会绣并蒂莲,定要给郡主绣件天底下最俏的嫁衣。”
我坐在窗边看她忙乱,手里捏着萧彻刚送来的珠花——鸽血红的宝石攒成朵红梅,和我头上那支木簪正好成对。
“喜欢吗?”他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发顶,呼吸里带着松烟墨的气息。
“太贵重了。”我摸着冰凉的宝石,“听说这鸽血红是西域进贡的,陛下只赏了三颗。”
“一颗给太后,一颗给你,正好。”他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我手腕上的玉镯,“张妈说要在嫁衣上绣饕餮,说能辟邪。”
我的指尖猛地收紧。
自上次密室凶兽破封后,萧彻再没失控过。可我知道,饕餮还在他身体里,像头睡着的猛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别绣那个。”我转身按住他的手,他掌心的燎泡早就好了,却留下层浅疤,像串细小的星子,“绣红梅吧,像我簪子上的这朵。”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很轻:“都听你的。”
婚事定下来的第七天,萧彻去了趟沈家旧宅。
回来时,他怀里揣着个蒙尘的木箱,打开一看,全是沈文轩的日记。纸页都泛黄了,字迹却还清晰,记着他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记着他偷偷藏起我掉落的珠花,记着他后来如何被沈宏远逼着疏远我。
“原来他也曾有过真心。”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朵歪歪扭扭的红梅,旁边写着“**”两个字,墨迹被眼泪晕开了,“可惜被贪念毁了。”
萧彻合上日记,眼神沉得像深潭:“人心最经不起试探。”他突然从箱底摸出个锦囊,“这个掉在日记下面,不像沈家的东西。”
锦囊是用冰蚕丝织的,上面绣着半只展翅的凤凰,针脚细密,像是女子的手艺。打开一看,里面是片干枯的桃花瓣,还有张折成蝴蝶状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却透着股狠劲:
“三月初三,红妆换丧服。”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冲着我们的婚事来的。
“查得出是谁写的吗?”
萧彻指尖捻着那片桃花瓣,脸色微变:“这是坤宁宫独有的桃花,去年太后赏给过林婉儿的母亲。”
林婉儿的母亲,柳氏。
那个自从林婉儿死后就称病不出的女人,竟然还藏在暗处。
“她想干什么?”我攥紧纸条,纸边划破了掌心,“沈宏远都死了,她还不肯罢休?”
“或许不止她一个。”萧彻将锦囊凑到鼻尖闻了闻,“里面有龙涎香的味道,是皇室宗亲才能用的。”
皇室宗亲。
我突然想起沈文轩日记里提过,他有个表舅是当今圣上的堂弟,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当年沈宏远通敌,背后就有他的影子。
“他们想在婚礼上动手。”我看着窗外新发的梅枝,突然觉得那些嫩绿的芽像淬了毒的针,“想借萧彻的手,除掉我们,再扣个谋逆的罪名。”
萧彻没说话,只是将我往怀里紧了紧。他胸口的护心镜硌得我生疼,镜面上映出的,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像要共同面对一场浩劫。
接下来的日子,将军府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三倍。
赵武的副将带着亲兵守在院墙四周,连张妈去买丝线都要跟着两个护卫。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像毒蛇在等待致命一击。
婚礼前三天,宫里送来一箱赏赐,说是太后特意给我的嫁妆。打开一看,里面是件火红色的嫁衣,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翅膀上还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这嫁衣......”张妈刚想伸手去摸,就被萧彻拦住了。
他从怀里掏出根银针,轻轻刺向嫁衣的衣角。针尖瞬间变黑了。
“有毒。”他声音冷得像冰,“是蚀骨香,皮肤接触多了会溃烂,吸入肺腑更是神仙难救。”
张妈吓得脸都白了:“太、太后怎么会......”
“不是太后。”我摸着嫁衣上的珍珠,突然发现每颗珍珠里都藏着细小的针,“是柳氏借太后的名义送来的。她知道我定会穿这件嫁衣,想让我在拜堂时毒发身亡。”
萧彻将嫁衣扔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来,烧出股刺鼻的黑烟。他盯着那团火焰,眼神里的兽纹隐隐浮现:“我去趟柳府。”
“别去。”我拉住他,“她既然敢送,就肯定设好了圈套,等着你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他攥紧我的手,掌心滚烫,“总不能看着她毁了我们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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