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碎玉轩的梅花开到荼蘼时,天开始下酸雨。
黑褐色的水珠砸在窗纸上,洇出一个个洞。像被虫子蛀过。
我坐在铜镜前,用银簪挑开右眼的结痂。浅褐色的梅花印记露出来,在镜中泛着冷光。
小莲端着铜盆进来,裙角沾着黑泥。"才人,御花园的牡丹全枯了。"她声音发颤,"太监说,是天谴。"
我没回头。指尖划过铜镜背面的刻字,"子时雪,映血光"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些新的纹路——像电路板,密密麻麻。
银质梅花吊坠在衣襟里发烫。这次不是预警,是指引。罗盘指针斜斜地晃,指向宫墙的方向。
"知道了。"我放下银簪,"你去备些油纸伞。我们要去趟冷宫。"
小莲的脚步顿了顿。"才人,陛下说过,冷宫那边......"
"陛下的话,也未必都对。"我打断她。指尖摸到袖中藏的寒鸦令牌,三只寒鸦的纹路被汗水浸得发亮。
酸雨下得更急了。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噼啪声,像在烧东西。
路过御花园时,果然看见牡丹丛成了灰。黑褐色的枝干歪歪扭扭,泥土里冒出白色的泡沫,腥气冲天。
有几个小太监在挖坑埋花。铲子碰到硬物,发出叮当声。
"挖着什么了?"我停下脚步。吊坠的蓝光透过伞面渗出来,在泥地上投出个模糊的影子——是块碎水晶。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扑通跪下。"回、回才人,是、是前些天炸碎的琉璃渣......"
我没理他。蹲下身,用银簪拨开泥土。碎水晶藏在牡丹根下,断面泛着粉色的光,像凝固的血。
是伪核心的碎片。
"埋深点。"我站起身,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在鞋尖积成小水洼,"别让太阳晒着。"
冷宫的铁门锈得更厉害了。锁孔里灌满了黑泥,凤凰钥匙插进去,转不动。
贤妃不知从哪摸出把匕首,一下捅进锁芯。"咔哒"一声,锁开了。
"你来得挺早。"她掸了掸墨色宫装的袖口,上面沾着片黑羽毛,"三只脚的乌鸦,又去你那报信了?"
我瞥了眼她心口的莲花疤痕。颜色深了些,像刚被血浸过。"你也收到消息了。"
"嗯。"她往地牢走,靴底碾过地上的碎骨,"老锚点的骨头,在发光。"
地牢里比上次更臭。酸雨水顺着石缝渗下来,滴在白骨堆上,冒起白烟。最上面的那颗头骨,眼窝深处泛着绿光。
贤妃蹲下身,用匕首撬开头骨。里面没有脑髓,只有块芯片,指甲盖大小,刻着"737"。
"新的编号。"她捏起芯片,对着光看,"看来,实验体不止我们三个。"
吊坠突然飞起来,撞向墙角的阴影。那里缩着个东西,裹着破草席,发出呜咽声。
"出来。"我捡起块石头,扔过去。草席动了动,露出张脸——是个小姑娘,约莫十岁,左眉骨有块梅花胎记。
"你是谁?"她睁大眼睛,瞳孔是浅灰色的,像蒙上了层雾,"我娘说,等梅花落了,会有人来接我。"
贤妃的匕首掉在地上。"你娘......是谁?"
"我娘是苏明月。"小姑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说,她也是穿来的。还说,我是'备用锚点'。"
我攥紧吊坠。蓝光和小姑娘眉骨的胎记,对上了。
"你叫什么?"
"苏念星。"她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娘说,念着星星,就能回家。"
酸雨突然停了。地牢的石缝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咔,咔,咔。
贤妃拽起苏念星,往通道口跑。"是暗卫司的机关!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我跟在后面,回头看了眼白骨堆。那颗头骨的眼窝,绿光更亮了。像在笑。
通道里的夜明珠灭了一半。剩下的忽明忽暗,照得人影扭曲。苏念星突然停下,指着墙壁上的刻字。"我娘教过我这个!是'回家的路'!"
那些弯弯曲曲的公式,在她指尖划过的地方,亮起红光。组成个新的地图——比之前的大,标着十个红点,像滴血的眼睛。
"是其他实验体的位置。"贤妃的声音发颤,"我娘......她早就知道。"
通道尽头的门被锁死了。上面刻着四只寒鸦,爪牙锋利,像要从木头上扑下来。
"是寒鸦统领。"我摸出三只寒鸦的令牌,贴在门上。没反应。"他比李福高一级。"
苏念星突然踮起脚,把眉骨的胎记贴在门环上。红光闪过,门锁"咔哒"开了。
"我娘说,我的胎记是'万能钥匙'。"她得意地扬下巴,"她还说,等我找到'双生花',就能启动'回家程序'。"
门外是片竹林。酸雨洗过的竹子,绿得发黑,竹叶上挂着水珠,像一串串小刀子。
寒鸦统领就站在竹林中间。他穿着黑色蟒袍,袖口绣着四只寒鸦,爪子抓着个骷髅头。
"734,735。"他笑了,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恭喜你们,找到'备用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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