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时,睫毛上还沾着银河里的星子。
宝玉的脸就在眼前,他睫毛上的泪滴落下来,砸在我颧骨上,凉得像浸了露水的碎玉。
"林妹妹..."他声音哑得像被揉皱的旧诗稿,手指抖得厉害,却还是轻轻碰了碰我发梢,"你方才在银河里说要开扇门,可别骗我。"
我想笑,喉间却突然泛起铁锈味。
梦玉在腕间烫得惊人,可这次不是灼烧,是一种沉稳的热,像要把最后一点光都熬进血脉里。
我抬手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影——这傻哥哥,怕是守了我整夜。
"我何时骗过你?"我声音轻得像飘在茶盏上的茉莉,"你瞧。"
他顺着我目光看向他掌心。
通灵玉正泛着暖白的光,玉面上浮起个模糊的影子,月白衫子,鬓边斜簪的茉莉,正是我方才在银河里的模样。
"这是..."他指尖微微发颤,玉在掌心跳动,竟和他的脉搏同频。
"梦玉归心了。"我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能隔着皮肉摸到玉的温度,"它以后替我陪着你。
看你读书偷懒时发烫,看你偷喝冷酒时发沉,看你..."说到这里,喉间腥甜涌得更凶,我偏过头咳嗽,指缝间洇出淡红。
宝玉慌了,忙抽帕子替我擦嘴,帕子上的并蒂莲被血染得更艳:"妹妹你别说话,我这就去叫大夫——"
"不用。"我拉住他手腕,他的脉跳得急,倒比我还乱,"这是梦玉在抽离。
我早和你说过,它本就是我半缕神魂养的。"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刀剑相击的清响。
宝玉猛地转头看向窗外,我却看见他耳尖泛红——这呆子,方才只顾着我,连外头动静都没察觉。
"是忠顺王府的人。"我轻声道,"王熙凤旧部勾结的。"
宝玉瞳孔骤缩,就要掀被子下床:"我去叫人——"
"不用。"我拽住他衣襟,指腹蹭过他领口的盘扣,"三妹妹早布了'梦镜屏障',又调了二十个女卫守在学府后巷。
方才刺客翻墙上房时,影壁后早埋伏了人。"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探春清泠的声音:"捆紧些,别让他们咬毒囊。"
宝玉顿住,回头看我时眼里又浮起泪:"你什么都算计好了,偏...偏不告诉我。"
我替他理了理被揉乱的衣襟,指腹扫过他颈间的通灵玉:"要告诉你的。
等门开了,我回来慢慢说。"
梦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是炸响的玉铃,是绵长的清吟,像昆曲里的水磨腔。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站在梦音回廊里。
前世母影顾婉清正倚着朱漆栏杆,鬓边的白梅落了一朵在她衣襟上;未来的我站在廊角,穿月白对襟衫,腕间没有梦玉,却带着和我一样的笑;而廊下的石凳上,坐着的正是此刻的我——面色苍白,却眼尾带笑。
"来了?"顾婉清拾起白梅,"这是最后一重和解。"
"和解什么?"我伸手碰了碰石凳上的自己,指尖穿过她的肩膀,像碰着片云。
"和选择和解。"未来的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是温的,"你选了逆天改命,选了救十二钗,选了把半条命放进梦玉里。
这些选择从不是被迫的,是你甘之如饴的。"
石凳上的我笑了:"所以不必遗憾。
你看,宝玉手里的玉在发光,探春的女卫押着刺客过穿堂,周瑞老仆跪在廊下抹眼泪——你做的事,都有回响。"
顾婉清将白梅别在我鬓边:"去完成最后一步吧。
梦音锁钥在等你。"
我低头,腕间梦玉的光连成丝线,顺着我的手,缠上未来的我,缠上石凳上的我,最后缠上顾婉清的指尖。
我们四人的影子渐渐重叠,梦音清吟化作合唱:"梦玉非命,是你我共同的选择。"
当光重新聚拢时,我回到了现实。
宝玉还攥着我的手,他掌心的通灵玉亮得晃眼,玉面的影子清晰了——我穿着月白衫子,正歪头对他笑。
"成功了?"我听见自己问,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宝玉用力点头,眼泪砸在玉上,溅起细碎的光:"成了!
你看,它亮得像...像你房里那盏琉璃灯。"
廊外传来脚步声,周瑞老仆扶着门框进来,他眼眶红得像染了胭脂,跪下来时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小姐,老奴守了玉四十年,今日起,老奴替您守着这通灵玉。
您放心,谁要动它半分,老奴拼了这把老骨头——"
"周伯..."我想伸手,可胳膊沉得像灌了铅。
妙玉和阿翠从门外进来。
妙玉手里捧着个檀木盒,阿翠眼眶泛红,却咬着唇不说话。
"封印完成了。"妙玉将檀木盒放在案上,"梦玉与通灵玉彻底融合,除非宝玉殒命,否则它不会再分离。"
阿翠突然开口:"可主人她..."
"梦玉在,她便在。"妙玉截断她的话,目光扫过我,又扫过宝玉掌心的玉,"你看,玉里有她的影子,宝玉心跳时它会动,宝玉难过时它会暖——这不是命,是她活在另一种形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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