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镜动身前往见袁绍,而此刻的袁绍,早已在堂内等候。
以王镜的行事风格,绝不会绕过这个袁家的“根”,这场会面在所难免。
他强撑着病体,梳洗穿戴整齐,一身锦袍玉带,尽力维持着四世三公的体面。尽管鬓角已染霜华,面色苍白,呼吸沉重,但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仿佛只要这样坐着,就仍是那个雄踞河北的霸主。
他袁本初,就算败,也要败得体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王镜终于出现在门口。阳光恰好从她身后涌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让袁绍一时有些恍惚。
眼前这人,竟如此年轻,极富朝气和锐气。甚至和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相仿。可可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透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谋略。
袁绍心中复杂,却仍强自镇定,抬手示意:“国公阁下,请坐吧。”
王镜落座,两人相对无言片刻。
终于,袁绍开口,声音沙哑:“袁某有一事不明……”
王镜淡淡道:“袁公请讲。”
袁绍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才缓缓问道:“邺城城防坚固,粮草亦足,你是如何在短短时日便破了城?”
“兵精粮足是底气,但真正让我势如破竹的,或许是袁公家里的事。”
她抬眼看向袁绍,语气坦诚,“师出有名,方能聚拢人心。袁谭曾与我结盟,约定共击袁尚,有他内应,我取冀州自然事半功倍。”
王镜继续道:“可惜,袁谭野心太大,后来背叛了我,被我设伏射杀于瓮城之中。”
“至于袁尚……”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袁绍一眼,
“城破之后,他丢下父母妻妾,独自逃往幽州,去找袁熙了。”
袁绍听完,沉默良久,忽然苦笑一声。
“原来如此……”
儿子们的愚蠢,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纵横捭阖,何等意气风发,可如今,却要从一个外人嘴里,听着自家子孙自相残杀的结局。
他又看向王镜,这年轻人的见缝插针,审时度势,哪一点都透着远超年龄的城府与谋略,偏生自己从前竟真的将她视作不足挂齿的小辈。
如今为这份傲慢付出代价,再想把她看在眼里时,却已要仰着头了。
古人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袁氏这样的大族人家,若只凭外人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
只有当他们自家先乱了阵脚,骨肉相残、自毁根基……才会彻底垮台,再无翻身余地。
祸起萧墙,往往比外敌更致命。
袁绍看向王镜,眼中满是自嘲:“我袁本初英雄一世,没想到最终败给了自己的儿子们……也败给了你的谋略。”
“袁公实乃可敬之敌。昔年公起于渤海,聚义兵讨董卓,于虎牢关前号令诸侯,何等意气风发;后来北击公孙瓒,囊括冀、青、幽、并四州,带甲数十万,雄视中原,威震天下,此等功业,非寻常人可及。”
“我今日能站在这里,不过是恰逢其会。若袁攻体健身强,诸公子能同心协力,我一时倒不敢窥河北之险。说到底,或许是天意怜我……让我得了这侥幸之功罢了……”
袁绍摇头:“天意虽有,若无人力促成,终究是镜花水月。”他望着王镜,浑浊的眼里忽然泛起些微亮的光,像是燃尽的灰烬里残存的火星:“可惜啊……你若生在我袁家,是我袁绍的女儿,该有多好。”
“若你是我的女儿,我必倾囊相授,将这河北基业、百万雄师悉数托付。或许能在有生之年,看见你东征西讨、南下北伐,平定这乱世天下……”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袁绍用帕子捂住嘴,帕子上很快洇开一点刺目的红。
曾经为他看诊的灵山巫者玄烛已经悄然离去,或许是不想蹚这趟浑水。袁绍如今全靠她留下的药方吊着性命,虽暂无大碍,却再也经不起动怒、伤神,更别说亲理政务了。
咳嗽稍歇,袁绍喘着气,目光定定地看向王镜:“……大势已去……我这把老骨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说实话,王镜尚未想好,袁家在河北根基太深,贸然处置,恐怕会引起动荡,不如等抓到袁尚和袁熙,再做计较。
暂时先软禁,慢慢耗着吧。
袁绍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镜起身告辞,转身的刹那,袁绍无意间抬眼,恰好望见她眼底闪过一点极淡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转瞬即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他脑海里——那眼神,竟与玄烛有几分相似!
一个念头猛地窜出来,快得让他心惊肉跳。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落进了别人布好的局里?
那些看似偶然的内斗,那些恰到好处的变故,全都是被人算计好的?
天罗地网,原来自己早已身处其中而不自知。
袁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王镜那年轻却神秘莫测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可怕。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子一软,竟直直地向后倒去。
侍从慌忙上前搀扶时,只见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袁公,短短片刻间,眼神涣散,再无半分往日的神采,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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