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猎图 第250章 谋反

“无妨！”肃王倒是没有半分不豫，反而笑道，“本王一向欣赏裴帅的耿直。你说的不错，本王的确觉得父皇此举甚为不妥。”

裴峥道：“若殿下愿意，末将愿助殿下重登太子之位。”

裴彻眼底放光，只当是兄长被自己说动，在他欣喜殷切的目光中，肃王却极缓地摇了摇头。

“父皇对荣妃用情至深，日后即便没有四皇子，他也不会立我为储君，实在不济，将怀王召回京封为太子也不是全然不可能，本王听闻，已经有朝臣替怀王求情，说他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兄长，应回京中令开府居住，裴帅的一番好意本王怕是要辜负了……”

他停顿几息，看似打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何况改天子之令，唯有雷霆手段，本王总不能逼宫吧。”

裴峥眼眸半垂，心下一横，道：“也未必不可！”

肃王怔然片刻，这才看定裴峥，略微惊讶。

裴峥毫不避讳：“末将无意参与皇权纷争，但不能眼看着与怀王相关之人荣登大宝，若是如此，末将无法向那惨死的二千云中骑交待……”

其实这个皇位谁来坐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不能坐。只要不是怀王或四皇子，他都无异议。

听着裴峥决绝的口吻，裴彻脊背一僵，心绪复杂。

怀王事涉卢氏父子通敌案，当时兄长被俘，九死一生，两千云中骑惨死，为了永绝后患，怀王甚至派人刺杀父亲，幸亏肃王有先见之明，让麒麟卫前去相救，否则这世间早就没有襄国公府了，母亲正是因此次刺杀受到惊吓，一病不起，不久就过世了。之后兄长虽然活了下来，但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他陷入无尽的自责和悲怆，之后甚至开始出现幻觉，若非身边的人几次相救，他早就自杀了。

二千云中骑的死是兄长的心结，他衔恨已久，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怀王的幼弟登上皇位。

但几乎同时，裴彻又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若是有一日，兄长知道除了怀王，这背后也有肃王和拓跋堃有意无意的助力，那便是毁天灭地的祸事了。虽然自作主张与柔然暗中勾结的是卢定洲父子，虽然谁也没想到裴峥和二千云中骑会遭遇不测，但这真相太过可怖，所以，不能让他知道，永远不能！

自从多年前，父亲在荷塘小筑告诉他肃王的真实身份后，他与毫不知情的兄长就有了无形的隔阂，他们兄弟二人不再变得无话不说。他只能谨记父亲的要求，提醒自己，永远不能将父亲实际上是拓跋熹一党的秘密透露出去。

无论是何原因，如今兄长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也算成全了父亲的忠心，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肃王极缓地点了点头，道：“我与裴帅所思所虑一样，裴帅愿意相助，本王甚为欣慰。”

裴峥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道：“殿下可想好如何行事？”

肃王想了想，道：“前些日子襄国公提议父皇来云中城祭祖，父皇已经答应了。待父皇前来，我会逼他退位，到时我需要裴帅相助。”

“末将愿助陛下一臂之力……”裴峥说着，忽然话风一转，“但仅此一次，一旦事成，末将依旧不涉及任何朝堂纷争，请殿下见谅。”

肃王对裴峥的直言不讳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他笑得意味不明：“好！一次足矣！”

数日后，青城在临近朔州的一处山坡上远远看到魏帝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

帝王的明黄銮驾赫然在目，紧随其后的是荣妃的车架，仪仗队伍中印有赤、黄、青、白四色龙纹的幡旗在晨风里猎猎翻卷，随行的王公大臣皆乘朱轮车，按品级分列左右，禁军宫婢内侍点缀其间，各色华服旗帜层层叠叠，恍若一片移动的锦绣山海。

青城有一瞬间的恍惚，多年前，皇兄狩猎时，也曾有过这样盛大恢弘的出行场面。

魏帝的仪仗队伍很快与青城等人会合。

魏帝对于青城活捉拓跋堃一事大喜过望，直呼珩王和青城为福将，他表情和蔼语气亲切，仿佛数月前那个因传位诏书将珩王关入景宁阁，将青城遣往瑶光寺的冷酷帝王并非他一般。

青城和珩王皆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伴君如伴虎，他们心中比任何人都通透明朗，不会因帝王的某句赞词或是某副怒颜而心意难平。

魏帝虽和颜笑语，但果然没有任何让珩王同去云中祭祀之意，不过珩王倒是毫不在意，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两方人马很快分道扬镳，魏帝的队伍继续向北而行，珩王和青城则带着一众武宁卫取道前往悉渠。

然而半路上，他们得到一个骇然听闻的消息——襄国公父子谋反了！

珩王如闻惊雷，一连问了两遍，来送消息的是神策营副将、孟湘文的兄长孟东霖，他满面尘灰，形容狼狈。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陛下刚到云中城不久，襄国公就在城中大肆宣扬陛下因先前的传位诏书一事猜忌殿下，之所以不让殿下去云中城祭祖，是已派人将殿下暗杀，襄国公还说陛下遭奸人蒙蔽，要清君侧，将辱骂他是逆贼的两位御史和一位武将都砍了头……”

“襄国公本就统领骁骑营，又提前策反了此行跟随在陛下身边的禁军，裴帅将陛下和文武百官软禁在祖庙中，还下令关闭城门。尉将军和属下等人因奉旨前往沃野镇巡营而逃过一劫，尉将军派属下来给殿下报信，为今之计，还请殿下速速前往云中城，如此襄国公的阴谋就会败露，陛下危局顷刻可解！”

珩王道：“尉琰可还说了别的？”

孟东霖一愣，道：“尉将军只说了这些，再无其他。”

珩王凝目沉思，过了片刻，他朗声道：“钟良和严蒙，随本王去云中城，其他人护送郡主前往悉渠。”

青城蹙眉，低声道：“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要奉旨去悉渠啊，悉渠国君的生辰庆典有那么要紧吗？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云中城救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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