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猎图 第249章 冷落

珩王默然不语，青城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向不擅长安慰人，何况这种事情涉及大魏皇室密辛，她实在不便评说。

如此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道：“我终于明白这些年肃王和拓跋堃为何要追查紫金使的下落，他们要找的不是传国玉玺，而是用来包裹玉玺的锦帕，因为里面藏着先帝废除太子的隐秘，难怪废除拓跋熹的理由是失德……”

“当年宫中有不少戚贵妃的眼线，定是有人知晓先帝将诏书藏在锦帕中，又将此事泄露给肃王和拓跋堃，这是个致命的把柄，肃王不能让这诏书流入其他人手中，这才有了之后诸事……”

“我们一直没有能证实肃王和拓跋堃相互勾连的证据，这份诏书本是最好的证明，却不能呈给陛下，因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知道先帝根本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我们的谋划会彻底失败。”

青城的目光落定在珩王手中的丝绢上：“殿下，这诏书终究是个隐患。”

珩王深以为然，他轻轻点头，取出火折子，将手中的丝绢凑了上去，边缘很快蜷起焦黑的卷儿，不过几息之间，那素白的丝绢便化几缕青烟，只余下指缝间一捻就碎的灰烬。

两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有一丝后怕，幸亏荀湛和景云的习惯使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珩王让人给京中送去消息，说青城已脱困，两人要继续追踪拓跋堃的余党，魏帝却让珩王先搁置此事，前往悉渠。

青城疑惑的眼神望向珩王：“为何要去悉渠？”

珩王看着手中的密信，道：“悉渠国君准备进贡战马给大魏，用来感谢年前大魏出兵相救一事，恰逢过些时日便是悉渠国君的生辰，陛下命我们前往悉渠参加庆典，返回时将战马一并带回。”

他几下看完魏帝的密信，轻轻抖掉刚才燃烧丝绢时落在披风上的黑灰，又道，“陛下要带着文武百官前往云中城祭祖，他得知拓跋堃在我们手中，要先与我们会合，陛下的意思，祭祖后会将拓跋堃秘密处死。”

青城淡淡地哦了一声，对于不能手刃拓跋堃有些遗憾，但拓跋堃落入她手中一事本就瞒不住。魏帝对拓跋堃的恨意并不比她少，想来对付拓跋堃的手段比她还要更狠厉些。

她想了想，有些不解：“宫中祭祖不是一向在瑶光寺或是宫中的奉先殿吗，为何要去云中城？”

珩王解释道：“云中城是大魏的陪都，大魏的开国皇帝曾在城中祭天祭祖，祭祖的地方之后被建成祖庙，瑶光寺和奉先殿虽然也做祭祀之用，可无论是规模还是象征意义，都无法与云中城的祖庙相比。何况陛下还是登基那年回过云中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新立了太子，又寻回失散已久的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于情于理也应该回云中城祭祀。”

青城微微一怔，欲言又止。按理说，前往悉渠这样的差事她一人足矣，珩王根本无需前往，反倒在云中城的祭祖乃大事，珩王作为皇亲宗室，理应列席才是。魏帝要先跟他们会合，带走拓跋堃后再前往云中，却没有提出让珩王一同随行，他明显不似过去那般信任珩王，甚至有意冷落。

她快速思量一番，道：“殿下，知道锦帕中藏有密信的不止我们，为了避免有人再做文章，引起陛下的猜忌，还需要荀湛再仿写一封废太子诏书才是。”

珩王深以为然，答应下来。

此时魏帝早已将寻回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一事公开，并澄清白狼山发现的诏书以及近日广为流传的两则流言皆是乱党所为，京中长达数月的流言蜚语很快平息，责令各州遏制谣言的圣旨也先后发出。

消息传到云中时，肃王异常平静，他将一早写好的请罪折子交给裴彻，让他找人发往宫中。

肃王在折子中写了没能分辨出裴峥在白狼山发现的诏书乃逆党矫诏，请魏帝恕他失察之罪。

裴彻不解：“殿下为何要请罪？那诏书分明就是先帝的旨意啊！”

肃王似笑非笑：“事到如今，谁还分得出哪份诏书是出自先帝之手？或者说，是父皇有意不想分清吧。真没想到，青城棋高一着，竟想出了矫诏的法子，一下子就逆转了局面，本王倒是小瞧她了。”

裴彻此时可谓心意难平，肃王筹谋多年，此次本是极好的时机，却被青城郡主打乱全盘计划，如今肃王失去了手中最重要的一个筹码，若再想成事，只怕是不易了。

裴彻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属下实在想不明白，这青城郡主莫非是有妖术不成！明明殿下手中的诏书为真，如今反倒成了伪造，沈曜在外流落十几年，偏偏在咱们质疑青城郡主身份的时候突然出现，如今连靖阳王和阮姑娘也落入她的手中……”

“吴嬷嬷自从受伤后就一直奉旨在万景园养伤，根本无法向太后进言，潜伏在宫中的那些内侍宫女品级不高，很难委以大任，如今宫中我们根本无人可用，这要如何是好？”

肃王倒是稳如泰山，缓缓开口：“宫中虽无人可用，但在北境，有一个人，胜过千万平庸之辈。”

“殿下说的是兄长？”裴彻琢磨过来，但有些泄气，“属下前些日子试探过兄长的口风，让他为殿下效力，他说要考虑一番，之后就没下文了，属下觉得，兄长不会答应的。兄长一向不涉党争，还曾因反对父亲支持殿下而与父亲大吵一架，之后数年都不曾回府……”

正说着，帐帘忽的被风卷得扬起，三月的风裹挟着边城的沙尘闯了进来，裴峥踏风而入，脸上明显带着疲色。

一番见礼后，他道：“敢问殿下，是否对陛下立四皇子为太子一事颇有微词？”

裴彻一惊，没想到裴峥如此直白，吓得面色煞白，赶忙抱拳道：“殿下恕罪，兄长一向直言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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