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陶穿唐记 第2023章 不虚此行

人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离别苦，求不得七大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也就有死人，或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儿，或是惨遭横祸的中年人，也有可能是夭了的小儿。也有一说，妇人冤死之后，怨气凝聚，于是就要出来作乱，但男鬼貌似少一些。于是无论哪一处，总有传言，或是有人亲眼瞧见，或是道道相传，于是到了最后，那水井里头，茅厕里头便是女鬼出没一处。

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的时候，刘婆子手上捏着蒜头儿，油灯忽明忽闪的时候，刘婆子手上仍旧捏着蒜头儿，待那油灯恢复了光亮，小丫头脸上也有了血色，刘婆子手上的蒜头吃进了肚子里头，手上的古楼子也少了一半儿。

“奴婢瞧着，那人影儿许是个汉子……”刘婆子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那黄丫头等了一日可是白等的？”

小丫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点头附和道：“奴婢方才怎么没有想到，此事定然如此，定是那黄丫头招来的那人。”

拿着绣棚的小丫头重新坐了下来，低头绣了两下子，方才抬头道：“那人影定然是先瞧见了你，所以赶忙躲了去。”

一桩闹鬼案儿就这般了结了，灯影底下，这三人有绣荷包的，有绣帕子的，也有就着大蒜吃古楼子的。

刘婆子也有年轻的时候，毕竟无论是谁出生都不会是下地就是个老太婆，那刘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是怕鬼的。

夜里头，便是天上有了星月，她也不敢去打水，只怕那水井里头突然冒出个女鬼出来。

屋里头的横梁，便是熄了灯，便不敢再看的，只因为这一处也是女鬼容易出没之处。

当然也有一处，便是当仁不让的茅房，也不知历代的女鬼究竟怎地想的，也不去旁的地方，就爱蹲在茅房。尤其是深更半夜的，你这厢进了茅房，那厢她冷不丁的吓你一跳，或是一道影子，或是个白影儿，或是奇怪的声响，总要在茅房里折腾不成，仿佛人死之后，别的地方便去不得了，唯有这一处，往来畅通毫无阻拦。

刘婆子突地一笑，她也不说话，只吃了一口大蒜，辣的心口疼，于是赶忙的又吃了一口古楼子，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外头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这会子倒是比方才冷了一些。

平康坊这会子倒是正热闹的时辰，那巴蜀来的小郎君仿佛天上的明月，周围簇拥着的小娘子就是绕月的星。

小郎君身上墨色的袍子，为他凭添了一抹冷冽之色，偏他模样并不冷冽，灯影照进他的眼睛，于是眼眸之中光华璀璨，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宋如是远远瞧着，口中赞叹道：“无怪乎这许多小娘子都要来平康坊一游了。”

壮士长的高，看得远，口中附和道：“这小郎君的模样确实出色，虽不是剑眉星目，到底是极出挑的。”

宋如是点了点头，“这小郎君的模样，倒是叫人觉得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壮士听着宋如是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到底哪一处不对劲儿，他又说不出，只是心里头一点隐隐约约又说不出的不对劲儿。

“你瞧那小郎君的眼睛真似那星辰倒映其中，先前只道是话本子才有的人物，如今竟是瞧见真章了。”宋如是又看那小郎君身上的料子，并不像是寻常的料子，灯影底下那衣衫上绣着暗花，不似苏绣，亦不是蜀绣，但花样极为精美，便是夜里头瞧着，也让人移不开眼睛去。挪不开眼睛去的不仅有宋如是，还有周围的小娘子。

蜀地来的小郎君似是人间奇珍，有小娘子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瞧着，也有大胆些的小娘子凑了过去，且不说能不能搭上话，只离得近了些，心里头便要多欢喜几分。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一户人家，夜里头没有点灯，四下黑七八扭的，不过借着邻里的光亮，这院里头也隐约能瞧见些模糊的景致。

院里头种着一棵树，夜里头也瞧不清楚，只瞧见光秃秃的树杈，树底下坐着个人。

这人坐上一会儿，便要起身在院子里头转上一圈儿，而后再坐下，不过一会儿，复又起身转圈儿，如此几次三番的，那天上渐渐有了月光。

冬日里朦胧的月光，带着冷意，白日里天气阴沉，谁曾想夜里头竟然有了月，不是满月，不过是一道月影。

隔壁街坊间隐约有人声传了过来，仿佛是有人在吵架，含糊间也听不清楚，只叫人有些好奇，想要去看热闹，偏不知晓热闹究竟在何处。

这人再次起了身，板凳发出一声轻响，他听了只觉得心里头烦躁，于是起了无名火，偏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泄怒火。

方才的吵架的声响，这会子渐渐的小了，便似急雨之后的和风细雨，虽没有云开日出，到底是柔和了起来。

“啪……”一声轻响，有人拍门。

这人站住了身子，直愣愣的看向门口，他不动，拍门声也消失了，仿佛方才的拍门声是他的错觉。

月光朦胧隐约，再抬头间又隐入了一片云，于是夜色一暗，“啪”的一声，又是一声拍门声。

这人仍旧不动，隔壁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像是方才的月光，他一动不动。

“啪……啪……啪……”拍门声终于又响了起来。

朦胧之中，这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走向门口，过了一息的功夫，他猛地打开了院门，而后只听着“噗通”一声，他凑过去瞧，只看见自己老娘面朝下趴在门口。

“娘……”这人赶忙去扶，“这又是怎么了？”

地上趴着他的老娘并没有回应，只脸朝下趴在地上，她倒也不嫌冷，地上的青砖透着夜里的凉气，便是不去摸一下，也知道定然是凉飕飕的，像是冬日里的风。

“娘……这是怎么了……”这人的声音透着焦急，“你快些醒醒啊……”他一面说着，一面扶起了他的老娘，口中喃喃自语道：“莫不是毒发了不成？”他自己心里头算了算时辰，愈发的肯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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