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刑场,槐树开得正盛。
陆锦棠和杨明汐被绑在木桩上,锦衣卫指挥使举着鹤佩,正要当众拼合三块玉佩,却见刑场外围的槐树林突然传来“沙沙”声,那些开得正艳的槐花纷纷坠落,露出藏在花丛里的人影——是三十七个匠户的后人,每人手里都举着块刻着鹤纹的木牌。
“他们来了。”杨明汐突然挣脱绳索,她胳膊上的绷带里藏着把小刀,正是陆清远塞给她的那把。
指挥使举刀劈来的瞬间,她突然拽住对方的手腕,将刀刺向自己的心口:“祖父说过,只有我的血能让龙袍显灵。”
鲜血溅在鹤佩上,三块玉佩突然自动拼合,化作只玉鹤腾空而起,嘴里吐出的不是珍珠,是陆清远从井里带出来的硝石粉。
风卷着粉沫飞向皇陵的方向,紧接着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鸱吻里的机关被触发,藏在龙袍料里的火药点燃了整座皇陵。
“皇上在里面祭祖。”假清瑶突然变大,站在人群里,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当年害死匠户的人,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她手里的木牌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火药引信,与刑场四周的槐花堆连在一起。
陆清远从槐树上跳下来时,正看见陆锦棠抱着杨明汐的'尸体'。女人的胸口插着刀,手里却攥着半块玉佩,断口处的纹路能和陆锦棠袖袋里的那半合上——原来她根本没把最后一块给珩王,而是藏了起来。
“你娘用自己当诱饵,”陆锦棠的声音哽咽,“她知道只有死在鹤佩前,才能触发硝石粉的机关。”
他将两块玉佩拼在杨明汐心口,玉鹤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叫声,刑场的槐花突然逆向飞起,在空中拼出三十七个匠户的脸,最后化作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爆炸声停了,皇陵的方向升起黑烟,像只展翅的鹤。
锦衣卫和珩王的人在混乱中互相残杀,假清瑶点燃了最后一根引信,在火光里对陆清远说:“记住,守护真相的从来不是玉佩,是愿意为它去死的人。”
陆清远最后看了眼刑场,陆锦棠正用剑在槐树上刻着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刻工匠名单,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只完整的鹤。槐花落在名单上,像给每个名字盖上了印章。
多年后,有人说在北邙山见过个守陵人,怀里总揣着半块鹤形佩,说要等槐花开满皇陵的那天,把玉佩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而陆府那棵老槐树,每年花开时都会结出奇怪的果实,剥开后里面不是槐豆,是粒粒晶莹的珍珠,拼起来能看见“明硕七年”的字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北邙山的风总带着土腥气,快十岁的陆清远攥着那半块鹤佩站在皇陵废墟前时,槐花落了他满身。
三年前刑场的火光仿佛还烧在眼底,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断壁残垣——那场爆炸震塌了半个山体,却偏偏留下了西侧那排工匠营房的地基,青砖缝里还嵌着没烧尽的木屑,拼起来像极了某种机关的轮廓。
“这不是意外。”陆锦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个铁皮匣子,锈迹斑斑的锁扣上刻着“明硕七年”。那年正是三十七个匠户奉命修缮皇陵的年头,也是祖父陆振华突然从骠骑大将军贬为庶民的开始。
陆清远蹲下身抠起一块青砖,背面的凿痕深浅不一,像是用刻刀反复划着同一个字。
他忽然想起刑场上那些逆向飞起的槐花,拼出的匠户面容里,有个老者的眉骨处有颗痣——和匣子里泛黄的工籍册上,总领匠头杨仲的画像一模一样。
“杨爷爷不是死于塌方。”陆清远的指尖抚过工籍册上被虫蛀的角落,那里隐约能看出“龙袍”二字,“他们在修陵时发现了先太子的龙袍。”
铁皮匣子底层压着张羊皮卷,展开时簌簌掉下来的不是灰尘,是细碎的银箔。
陆锦棠用袖口擦去卷上的泥渍,露出金线绣的龙纹——这根本不是皇陵图纸,而是件龙袍的裁样,领口内侧用朱砂写着行小字:“硝石为骨,银箔为皮,遇血则活。”
“阿娘的血能让龙袍显灵,不是因为她是杨家后人。”陆清远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玉佩,断口处的纹路里嵌着极细的银丝,“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皇室的血。”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陆锦棠心上。
他猛地扯开陆清远衣领,颈后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恰似半只鹤——那是陆家世代相传的印记,祖父总说这是工匠的烙印,却从不让人细看。
铁皮匣子里突然滚出个铜哨,陆清远吹了声,哨音尖锐得像槐花坠地的脆响。
西侧地基下传来沉闷的机关转动声,一块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整齐地码着三十七口木棺,每口棺盖内侧都贴着张黄纸,上面的字迹和杨仲画像旁的批注如出一辙。
“他们是自愿死的。”陆锦棠抚摸着最中间那口棺木,上面刻着杨仲的名字,“龙袍里的火药不是用来炸皇陵,是为了销毁先皇弑兄夺位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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