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崩裂的脆响尚未消散,林澈突然感到手腕传来剜心般的剧痛。他低头望去,忆骨花锁链的断口处竟生出无数细小的根须,像毒蛇的信子般钻入皮肉,在他的手臂上织成暗红色的网。青石板上那些发光的名字突然剧烈闪烁,母亲的名字边缘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这才是忆骨花的真正力量。” 玄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能寄生在记忆的缝隙里,只要你还残存一丝动摇,就会被彻底吞噬。”
黑袍人的身影在白骨崩塌的烟尘中重新凝聚,这次他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锁链,锁环内侧布满细小的牙齿,正在缓慢地咀嚼着什么。“你以为挣脱锁链就结束了?” 他冷笑一声将锁链抛向空中,断链在旋转中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种子,纷纷坠入林澈手臂的血网中。
“啊 ——”
种子入体的瞬间,林澈感到无数记忆正在被强行篡改。母亲煮莲子羹时留的三颗莲子,变成了剧毒的乌头;师父剑穗上的小结,化作了敌军的暗号;苏晚晴步摇上他接好的银线,竟缠绕着淬毒的钢针。这些被扭曲的细节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的意识里留下焦黑的印记。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一根残存的白骨上。白骨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表面浮现出无数被遗忘的画面: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正踮脚为母亲擦拭汗湿的额头;少年跪在桃花树下,用笨拙的手法为师父系剑穗;青年在烛光下,小心翼翼地为少女接好断裂的步摇银线。
这些画面带着穿透灵魂的温暖,与黑袍人制造的幻象激烈碰撞。林澈的瞳孔在清明与混沌间反复切换,青钢剑上的龙纹时明时暗,剑刃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放弃吧。” 黑袍人步步紧逼,身影逐渐与林澈重合,“你看你手臂上的血网,它已经和你的记忆长在一起了。与其忍受撕裂的痛苦,不如让它彻底融合 —— 到时候你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足以颠覆整个江湖。”
血网中的根须突然加速生长,顺着血管爬向林澈的心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篡改的记忆正在变得 “真实”,母亲的笑容里藏着算计,师父的眼神中带着鄙夷,苏晚晴的温柔不过是精心伪装的陷阱。
就在这时,青钢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刃贴着林澈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剧痛让他瞬间清醒,那些被篡改的画面像破碎的镜子般纷纷崩裂。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颤抖着将三颗莲子塞进他掌心:“傻孩子,娘怎么会害你?”
“破!” 林澈怒吼着握住剑柄,剑身上的龙纹突然爆发出金光,在他手臂上凝成一道金色的剑痕,与血网中的根须正面相撞。根须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在金光中痛苦地扭曲,最终化作黑色的灰烬。
黑袍人发出愤怒的咆哮,身影突然膨胀成巨大的黑影,无数白骨在他周围飞舞,重新拼凑成一副狰狞的铠甲。“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让这些记忆陪你一起毁灭!” 他挥手间,所有发光的名字突然脱离青石板,在空中凝聚成一支漆黑的箭簇,箭头直指林澈的眉心。
箭簇上闪烁着无数绝望的脸,全是被忆骨花吞噬记忆的人。林澈认出其中有个熟悉的面容 —— 那是三年前在战场上为保护平民而死的小卒,临终前还攥着母亲缝制的平安符。他的名字本该刻在英烈碑上,却被遗忘在这暗无天日的忆骨狱。
“他们不是武器!” 林澈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反手将青钢剑刺入地面,金色的剑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在地面织成巨大的八卦阵。那些被裹挟的名字纷纷挣脱箭簇,落入阵中,在卦象的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
小卒的名字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化作一个穿着粗布铠甲的少年,对着林澈深深鞠躬,然后转身跑进光带中。越来越多的名字化作人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都对着林澈挥手告别,最终融入泉水中的光带,水面泛起层层温暖的涟漪。
黑袍人操控的箭簇迅速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铠甲上的白骨开始纷纷脱落:“不可能!这些被遗忘的灵魂,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因为记忆从不是一个人的事。” 林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手臂上的血网正在寸寸断裂,根须在金色剑痕的灼烧下化作灰烬,“母亲的莲子羹,师父的剑穗,晚晴的步摇…… 这些记忆里藏着的,是他们对我的爱。而那些陌生人的名字,藏着的是整个江湖的善意。”
他猛地拔出青钢剑,剑尖直指黑袍人的眉心。剑身上的龙纹彻底苏醒,化作一条金色的巨龙盘旋而上,龙鳞上清晰地映出每个被拯救的名字。巨龙张开巨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无数记忆的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组成苏晚晴的虚影 —— 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正对着林澈微笑,银蝶步摇的流苏上,那根接好的银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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