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宁踩着廊下的月光回到寿安宫主殿时,宴席上的气氛已添了几分酒意。
殿角的编钟不知何时停了,换了几个伶人抱着琵琶低吟浅唱,弦音缠缠绵绵,倒把满殿的酒气都浸得柔腻起来。
她刚在原位坐下,就见对面的姜元姝正端着酒杯往唇边送,手腕晃得厉害,鬓边的赤金镶珠钗随着动作摇摇欲坠。
往日里总是端着王妃架子的人,此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神也有些发直,显然是喝多了。
"妹妹去哪了?"
姜元姝瞥见她,舌头打着卷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酒后的莽撞。
"方才太后还问起你呢。"
姜菀宁执起茶盏抿了一口,用茶水的微凉压下心头的波澜,轻声道:"殿内气闷,出去透了透气,劳烦姐姐挂心了。"
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斜对面,三皇子正端着酒杯,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这边,准确地说,是落在姜元姝身上。
那眼神算不上热络,却带着一种探究的审视,像鹰隼盯着猎物,让人心头发紧。
姜菀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三皇子与赫连烬不对付,那是人尽皆知的事。
此刻他频频关注姜元姝,绝非偶然。而姜元姝偏在此时喝得酩酊大醉,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正思忖间,身旁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赫连烬不知何时已回到席上,他依旧是那身月白锦袍,只是领口微敞,露出一小块蜜色的肌肤,冲淡了几分疏离感。
方才在殿外撞见时,他扶她的那只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此刻想起,竟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姜菀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异样。她看得真切,方才他扶着她手臂的瞬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赫连烬这样的人,权势滔天,心思深沉,按理说不会对谁轻易动情,可他方才的眼神骗不了人。
那里面有挣扎,有克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或许,这可以成为她破局的关键。
姜菀宁抬眼时,恰好对上赫连烬投来的目光,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像错觉,随即转向殿中歌舞,可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在挣扎。
姜菀宁心中了然,他既对她有异样的情愫,又碍于她的身份,姜元姝的妹妹,这份矛盾像根绳子,紧紧捆着他,让他不敢靠近,又忍不住关注。
她对着赫连烬的方向举杯,露出浅浅的笑意。
赫连烬抬眸看向她,眸色深沉。她的脸颊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眼神却清亮得很,带着一种坦荡的狡黠。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举起了酒杯,与她遥遥一碰。
酒杯相碰的轻响落在姜菀宁耳中,却像是敲响了战鼓,她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烧得心口发烫。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得险,但更重要的是,她想看看,赫连烬的挣扎,到底有几分真心。
放下酒杯时,她注意到赫连烬的目光再次扫过她,这一次,里面多了几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像是被她的举动打乱了阵脚。
目的达到了。
姜菀宁退回座位,脸上依旧是温顺的笑意,心里却在快速盘算,赫连烬的反应证明了她的猜测,他对她的在意并非错觉,只是被层层枷锁困住,若能撬开这层枷锁,让他的私心压过理智,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姜元姝身旁的嬷嬷忽然上前一步,对着主位上的太后屈膝道:"启禀太后,王妃喝多了,身子不适,奴才斗胆请旨,先送王妃回去歇息。"
太后正与身旁的皇贵太妃说话,闻言看了姜元姝一眼,见她确实醉态明显,便挥了挥手道:"去吧,路上仔细些。"
"谢太后恩典。"
嬷嬷连忙应下,扶着摇摇晃晃的姜元姝起身。
姜元姝脚步虚浮,被搀扶着往外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姜菀宁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怼和警惕,只是那点怒意被酒气冲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姜菀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意。姜元姝这副模样,倒像是真的醉了,可嬷嬷扶她的动作太过急切,反而显得刻意。
更让她起疑的是,姜元姝离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斜对面的三皇子忽然放下酒杯,对身旁的内侍低语了几句,也起身离席,理由是"内急"。
这未免太过巧合。
姜菀宁的指尖猛地攥紧了帕子,三皇子一直盯着姜元姝,在她离席后立刻跟上,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饶是她早就才猜想到二人关系不一般,却没想到二人如此胆大。
姜菀宁微微挑眉,悄悄侧过身,对身旁的小桃使了个眼色,用极低的声音吩咐道:"跟上三皇子,看他去了哪里,和谁碰面,切记小心,别被发现。"
小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点头,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歌舞上,悄悄起身,像只灵活的猫儿,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殿门。
看着小桃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姜菀宁的眸色也变得深了几分。
"在想什么?"
赫连烬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姜菀宁心头一跳,猛地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杂着龙涎香的冷冽,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姜菀宁迅速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屈膝行礼:"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琵琶曲有些耳熟。"
赫连烬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很轻。
姜菀宁不卑不亢地抬眼,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她要让他知道,她姜菀宁,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闺阁女子。
赫连烬的眸色沉了沉,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权衡什么,殿内的琵琶声还在继续,缠缠绵绵,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带着无声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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