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鸮崽快步走到病房门口,手指紧握着门把手,摇头道:“医生不让亲密接触,再说晚上我要是翻身压到你怎么办,我走啦。”
身后传来被褥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顾圣恩的呼喊。
"你别走啊!"
许鸮崽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目光停留在顾圣恩头顶上方的点滴瓶上,不敢往下移动一寸,怕看见这张脸又心软留下来。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滴答、滴答...”
顾圣恩委屈道:"你舍不得我,怎么还这么狠心啊!!!"
"你都多大了!自己睡!"许鸮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别过脸,被那目光灼伤了眼睛。
“宝贝,再陪我说说话。”
许鸮崽转身拉开门,抿着嘴,像是第一次要把孩子扔进幼儿园的家长,厉声道:"不舒服赶紧按铃!"
他匆匆的走出门,大步穿过走廊,直到推开大门,夜风扑面而来,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
深夜的城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霓虹灯是它半睁半闭的眼睛。许鸮崽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一辆辆汽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车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拖出长长的光痕。
"就是他了。"许鸮崽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喃喃自语,认命道,"我就只要他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他的思绪。
"滴滴滴!"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他脚边。车窗降下,露出邢明的脸。
"嘿!你这不挺自由的,哪里被囚禁了?"邢明歪着头打量他,手指敲着方向盘。
许鸮崽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
"我奶住院了,上车。"邢明简短回答,同时推开副驾驶的门。
许鸮崽机械地系上安全带,问道:"大娘怎么了?"
"脑梗。"邢明转动方向盘,车子滑入夜色中,"老毛病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高楼大厦的灯光在快速驾驶中晕染开来,许鸮崽靠在座椅上,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如同窗外的景色一样模糊不清。
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火锅店前。即使是深夜,店里依然人声鼎沸,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水珠。邢明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熟门熟路地将他们引到一个相对安静的临窗角落。
"老样子,再加一份毛肚。"邢明对服务员说完,转向许鸮崽,"你要什么锅底?"
"随便。"许鸮崽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落在桌上那盏造型别致的拉线的黄色小夜灯上。
邢明叹了口气:"那就鸳鸯锅吧,清汤和牛油各一半。"
等服务员离开后,邢明给许鸮崽倒了杯可乐。碳酸气泡在杯子里欢快地上升又破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怎么回事,愁眉苦脸的?"邢明用筷子敲了敲杯沿,"跟丢了魂似的。"
许鸮崽捏了捏眉心,目光穿过火锅店氤氲的热气,看向窗外:"邢明,我真爱上顾圣恩了。"
"你爱他什么啊?钱?身份?脸蛋?还是臭不要脸?"邢明半开玩笑地问,同时往锅里下了几片肥牛。
红色的肉片在滚烫的汤底中迅速蜷缩变色,如同许鸮崽此刻纠结的内心。他盯着那片逐渐熟透的牛肉,轻声说:"我也想停止。我现在病了,你给我开导开导。"
"我可不白费这个力气,"邢明捞起煮好的肉片,蘸了蘸麻将调料,"你自己愿意往火山里跳,谁拦得住。"
火锅的热气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许鸮崽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好像还在挖掘那后山的泥土。
“呦呵,你手怎么回事?十个创可贴?”邢明问。
“许鸮崽摇了摇头,道:"他有37个..."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他前半生包养过37个人。他有X瘾。睡了很多人。"
邢明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信息量有点大啊。"
"他...现在把我也整疯了。"许鸮崽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现在脑子做事偏激、甚至..."他咬了咬嘴唇,没继续说下去。
"甚至什么?"邢明放下筷子,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许鸮崽深吸一口气:"我回想起来都后怕。我真可能成为刑事案件里那种怪物。"
锅里的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红油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气泡。邢明给他夹了块煮好的豆腐:"先吃点东西,慢慢说。"
"刚刚我差点..."许鸮崽盯着那块雪白的豆腐,摇了摇头,道,"我打算和他过了。"
"什么叫和他过了?"邢明皱起眉头。
"就是这辈子,认定他了。"许鸮崽抬起头,"我也不找女人结婚了。我也不过普通人的生活了。我就当一辈子同性恋了,你...能接受吗?"
火锅店嘈杂的人声在这一刻似乎都远去了。邢明盯着许鸮崽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我无所谓,你可想好了。你别一时兴起,卷的太深,拔腿跑都跑不出来。"
"我觉得我,已经跑不了了。"许鸮崽声音带着某种宿命感,"我六年前求婚,那时候是上头了,觉得大不了试一试,不行的话就再分手,我没把他当唯一,"他摩挲着可乐杯上的水珠,"现在我非他不可了,我开始追着他跑了。"
邢明往锅里下了几片青菜,绿色的叶子在红汤中翻滚:"追着他跑?你怎么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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