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破庙的残垣断壁间,韩昭单刀直入:"陛下可能已经起疑了。"
陆肃尧正在磨剑的手一顿,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怎么说?"
"今早召见我时,特意问起仪儿当今是否还念着你。"
韩昭压低声音,"而且赵皇后突然去太庙祈福,我总觉得不对劲。"
破庙角落的火堆噼啪作响,映得陆肃尧半边脸明暗不定。
他缓缓还剑入鞘,声音沉稳得可怕:"所以?"
"所以计划必须变!"
韩昭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肃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趁夜出城,没人知道你回来过——"
"不可能。"
陆肃尧甩开他的手,眼中燃起两簇野火,"韩昭,我当你是兄弟才说这话——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带她走。"
韩昭被这目光震住。
他认识的陆肃尧向来冷静自持,何曾有过这般不顾一切的神情?
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此刻像个为爱痴狂的少年郎。
"哪怕她亲口说愿意嫁我?"
韩昭艰难地问,"今早在御花园,她当着陛下的面——"
"那又如何?"
陆肃尧冷笑,"她昨日还哭着说不会跟我走,今日就对你情根深种?韩昭,你信吗?"
韩昭哑然。
——他当然不信。
肖九仪那双红肿的眼睛,强撑的笑容,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言不由衷。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忍心……
"她会恨你。"
韩昭最后挣扎道,"抢婚是死罪,若事情败露,她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陆肃尧转身面向火堆,背影如铁铸般坚硬:"那就恨吧。总好过看着她枯萎。"
这句话击碎了韩昭所有劝阻的念头。
他望着陆肃尧决绝的背影,突然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不是全身而退,而是明知前路艰险仍义无反顾。
"好。"韩昭深吸一口气,"那我说说宫中最新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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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渐弱,韩昭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宫城简图。
"翠华门守卫已增加一倍,但西侧角楼有个盲区。"他点着一处,"我会在子时前制造小规模骚乱,引开注意力。"
陆肃尧专注聆听,不时发问。
两人默契得像在筹划一场战役,而非儿女情长的私奔。
"最危险的是这里。"
韩昭指着城南一处巷道,"金吾卫新设了暗哨,专盯可疑人马。"
"绕道走水路呢?"
"太慢。而且九仪不识水性。"
韩昭摇头,突然灵光一现,"不如……让我来做诱饵。"
陆肃尧猛地抬头:"什么?"
"我假意发现有人抢婚,带兵往反方向追。"
韩昭眼中闪烁着决然,"你们趁机从密道出城。"
空气瞬间凝固。
陆肃尧死死盯着韩昭,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痕迹。
但韩昭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明日天气。
"你疯了?"陆肃尧一把揪住他前襟,"这是欺君之罪!"
韩昭不躲不闪:"所以呢?你抢的可是准驸马的新娘。"
两人对视良久,陆肃尧先松开手,声音沙哑:"为什么?"
火堆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月光如水倾泻。
韩昭望向破庙残缺的穹顶,那里露出一角星空。
"那年她十二岁,在御花园落水。"
他突然说起往事,"我跳下去救她,湖水其实只到胸口。但她吓得死死抱住我脖子,像只落汤的小猫。"
陆肃尧静静听着,这是他们很少触及的话题——关于韩昭对肖九仪长达十年的守护。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护她一世周全。"韩昭轻笑一声,"可笑的是,能让她真正开心的,从来不是我。"
月光下,这个平日刚毅的锦衣卫眼角似有晶莹闪烁。
陆肃尧胸口发闷,想说些什么,却觉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半月后子时。"
韩昭突然正色,"无论她愿不愿意,你都要带她走。这是……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陆肃尧郑重颔首,两人击掌为誓。
清脆的击掌声在破庙中回荡,惊起檐下一窝夜栖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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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的檀香缭绕如雾,肖九仪在偏殿找到了赵皇后。
母亲独自跪在蒲团上,面前数十盏长明灯摇曳如星。
她未着凤冠,只简单挽了个髻,背影单薄得不像那个叱咤后宫的皇后。
肖九仪驻足片刻,轻唤:"母后。"
赵皇后肩头一震,缓缓回头。
灯影里,她眼下青黑明显,唇角新添了几道细纹,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仪儿?"赵皇后声音发颤,"你怎么来了……"
"来给您请安。"
肖九仪走上前,取了三支线香在灯上点燃,青烟袅袅上升。
赵皇后怔怔看着女儿动作,一时忘了言语。
自从陆肃尧那场装疯风波后,母女二人何曾这般心平气和共处一室?
肖九仪将香插入炉中,跪在相邻的蒲团上。
香烟缭绕中,她轻声开口:"母后,儿臣不怪您了。"
赵皇后手中的佛珠突然落地,珠子四散。
她猛地转头,泪水已夺眶而出:"仪儿,你……"
"真的。"
肖九仪注视着观音慈悲的面容,"儿臣想通了,能嫁给韩昭是最好的选择。"
殿外传来僧人诵经声,悠远如从天际传来。
赵皇后颤抖着去捡佛珠,却被肖九仪先一步拾起。
"母后不必自责。"
肖九仪将佛珠放回母亲掌心,"那些事……儿臣,早已经淡忘了。"
赵皇后攥紧佛珠,泪水滴在檀木珠上:"是母后一直逼你太紧……"
肖九仪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是儿臣任性。韩昭待我极好,婚后我们会好好过日子。"
她说得如此平静,仿佛真的已经放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提及"婚后"二字,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赵皇后长久凝视女儿侧脸,突然伸手轻抚她鬓角:"你今日……当真是很美。"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肖九仪鼻尖一酸。
记忆中,母亲上次这样抚摸她,还是许久之前的事情。
"母后憔悴了。"她轻声说,抬手为赵皇后理了理散落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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