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89章 比武大会上的骑士4

比武场上一片寂静，间或有几声战马打响鼻的动静。这些即将开始战斗，甚至厮杀的骑士们享受着狂热前的片刻安宁。

阴云在朔风的搅动下，压得更低了，令人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场上的骑士、观众席上的贵族贵妇人、悄悄驻足偷看的仆人、相互拥挤探头观望的普通平民，所有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等待发布号令后的爆发。

细碎的鼓点渐渐响起，继而变成雄浑的节拍，接着号角声适时加入，合奏成气势磅礴的乐章，便是开战的信号。

“为了当阳城！为了当阳城！”

“隐河城万岁！”

“为了垒石城的荣耀！为了荒原领的荣耀！”

“狮心团与我们同在！”

……

口号声瞬间汇成杂乱的嚎叫，回荡在广阔的比武场上。这是情绪的爆发，亦是每个骑士对身边人的鼓舞与激励。只见骑手们手持长枪，脚踢马腹，驱策战马向前冲锋。偃息的旗帜复又在风中展开，如同被撩拨而起的波浪。

维戈稍许一愣。当骑在身边，来自各个领地的骑士呐喊口号时，他竟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战。为自己，亦为红岩堡，他当即提醒自己。于是他便脱口而出，“为了红岩堡！”随即猛地一夹马肚，身下的战马便飞驰向前。

团体比武虽分成两方，但事实上并未作明显区分，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战阵混乱，骑士们便很难分清迎面而来的人是敌是友，除非他自己能牢记己方每一名骑士的样子——然而即便其中一方能够分辨，也无法保证对方也能辨认与他们拥有不同纹章的骑士。因此，在团体比武中，能够确保自身安全，然后占据主动，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维戈位于阵列的右翼，他能看到中军与前锋中几面熟悉的旗帜，包括垒石城与狮心团，还有来自雨林不同领地的几名骑士。有趣的是，与他同属右翼军的有来自先锋城与边陲堡的骑士，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两城还处于战争状态，很难想象他们在比武场上能相安无事。

战马驰骋，两军混战开启。在团体比武中，很少会用到战争之术，多是最直接的交战。前锋军率先与对方的先锋军交战，战马嘶鸣，骑士怒吼，刀光剑影间，鲜血四溢，只眨眼功夫便已有骑士从战马上摔下。

维戈提了提沉重的橡木盾，并将长枪牢牢地夹在腋下。这面盾牌与右手的长枪皆由曼列斯公爵提供，因此盾牌上的纹章自然便是高塔围墙。他无暇他顾，聚精会神盯着对方左翼军向他冲锋而来。

出人意料的，奥德骑士团并非先前维戈猜想的那样布置在前锋中，而是编排在了左翼，这使得他接下来将会与最强大的几名骑士进行直接的战斗。

须臾间，包括高塔围墙旗在内的诸多飘扬的旗帜已经离他只有百码距离。维戈刚握紧橡木盾，当即便感受到了一击猛烈的冲刺。随着“啪”的一声，碎木屑四溅，一柄钢铁长枪被弹了开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失去平衡向右侧倾斜。索性他及时扯住了缰绳，待调整姿势稳住身体，才没从战马上摔落。

经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维戈的精神更加集中。他抬眼观察，却发现对方的左翼军陡地折转方向，往更东边的丘陵进发。

他们想从高处迂回冲击我们的右翼？维戈不由地猜测。可不等他想明白，身边己方的骑士们也纷纷转移方向，向东边的丘陵追去。不，那很有可能是陷阱，维戈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跟着冲向丘陵。然而他身下的战马随波逐流，跟随着其他战马的步伐已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向着那未知的山丘奔去。

两方的前锋军已经厮杀一片，中军紧接着也加入混战之中。骑士手中的长枪断裂，横七竖八地掉落在草地上，于是他们抽出长剑，驱马近身，互相挥砍。剑刃划过铁铠的尖锐响声变成刺耳的噪音，骑士摔落地上被战马踩断腿后痛苦地哀嚎，奋勇杀敌无可阻挡的怒吼是欢快的乐章，亦是悲壮的挽歌，只取决于听者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更远处的左翼军与对方右翼的战斗形势并不明朗，两军之间被一条河流阻隔，使得他们的冲锋也谨慎了许多。不少骑士为展现自身的英勇无畏，毫不犹豫地蹚入水中，刚走出几步，便发现水流已经没过了战马的肚腹。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头。即使训练有素，面对着湍急的河水，战马亦显出惊慌失措，随后高抬前蹄，人立起来。战马背上的骑士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掀落水中。沉重的铁盔甲能保护骑士们免受长枪与利剑的攻击，然而在水中，这反而成为了致命的因素。骑士被奔腾的水流裹挟着卷至河流中央，他们垂死挣扎地扑腾了两下后便沉入了河底，再无动静。

在阵列后方的骑士眼看着情况不对，勒住了缰绳，另寻他路。而骑射手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拉开弓弦，将羽箭射出。

顿时间，河流两岸来往的箭矢形成了一道黑压压的箭幕，如同过境的蝗虫遮天蔽日。战马足蹄惹起尘埃，箭矢擦身而过，徒劳地插入地面。亦有战马不幸中箭的骑士，被压在战马尸体下活活断了气，而不幸者中的幸运者，迅速起身翻滚躲至马尸的后方，架起盾牌躲避这场箭雨。

中军战况正酣，战阵在第一次冲锋后便已经完全消失。经验浅薄的侍从难以跟上骑士们的战斗节奏，一旦与陌生的骑士照面，他们便会被斩落马下。而那些毫无荣誉，胆小的侍从则早就调转马头，往后撤退，逃离了比武场。英勇的掌旗官则是骑士荣誉的象征，一旦他们倒下，便意味着己方士气的减损。于是在每一面旗帜周围，总会有几名骑士围绕保护，掌旗官则会利用自己高超的骑术与对手苦苦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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