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59章 真正的骑士5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战号四起，高丘上的众人呐喊附和，随即如决堤之洪般朝山谷下涌。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维戈停下脚步，垂下了持剑的手，无力地想着，这是第四次山匪来袭，也是最后一次。维戈绝望地以为自己将要孤身一人同时面对山匪与湖心怪物的夹击，然而当那些“山匪”离他越来越近，他却惊愕地发现，他们似乎不是山匪。

那束自高丘向天空发出的光线正随着人群缓缓下坡，正是由骑手爆发出的圣洁白光。在白光之中，骑手的身影若隐若现，同时连带着他身后步行的人也幻化成朦胧的形体，如虚浮的幻影在山坡上随风移动。

赫勒钦的侍从。维戈猛然意识到，这支队伍便是所谓的亡灵大军，赫勒钦的侍从。左手持剑的骑手也正符合对左手骑士赫勒钦的描述。若是有人平白无故告诉维戈，这世界上存在着亡灵，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相信，并斥责对方装神弄鬼。然而眼下遇到了**湖湖心的庞然大物，又遭遇了由蛆虫组成头颅的四足怪物，他不得不相信“赫勒钦的侍从”真实存在。

脚下的土地震动愈来愈强烈，赫勒钦的侍从以非正常的速度飞驰下高丘。在他们擦身而过时，维戈试图观察这些亡灵，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形貌。他们就像一团朦胧缥缈的迷雾，只有几抹暗淡的色彩点缀其中。

维戈甚是纳闷，在几里外的高丘时，他能清楚地看到这些亡灵的身形样貌，可距离越近，他们的形象却越是模糊，这完全与他平日获悉的常识相悖。

一个团影突然在维戈身前停下，其身后的虚影继续向**湖突进。团影静静地“伫立”，无声无息。维戈亦屏住呼吸，竭力去倾听、去观察对方想要传达的信息。然而直到团影再次移动，他都没有发现产生任何变化，依旧是一团朦胧的幻影。

虚幻的“赫勒钦的侍从”如浮萍般在**湖上漂动，不，它们甚至并未接触湖水，而是悬浮在湖面之上。维戈已然忘记了身边的最后一个四足怪物，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支亡灵大军。

“赫勒钦的侍从”分散开来，它们团团包围湖心怪物，向怪物掷出手中的长叉及镰刀。而每一次掷出后，它们空荡荡的手中又会出现新的武器。赫勒钦又从团影具现为左手持剑的骑士，他身下的白马正踩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向湖心怪物。

湖心怪物口器大张，拔出深插于**湖的触须，向赫勒钦极速袭去。赫勒钦高举白刃剑，包裹着他的白光骤盛，须臾间又迅速压缩，陡然转移至白刃剑上。他轻松地挥动长剑，触须被锐利的白光当中切断。

湖心怪物痛苦地嘶鸣，黑幕遮蔽的范围再次缩小，已经看不到山谷两侧的山峦。它再次飞速地生长触须，自甲壳间倾泻而下的细流变得愈加粗大，**湖的湖面不再平静。

赫勒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白刃剑，随即再次举起，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出现了微妙的顿挫。维戈注意到原先包裹着赫勒钦的白光，出现了些许斑驳的暗淡光影，圣洁之光遭到了某种污染。

湖心怪物收起了浑圆躯体两侧的足肢，浑黑的甲壳出现皲裂，褶皱凸起，形成道道沟壑，继而又迅速归复平整。外观看似坚硬的甲壳，如河水般流动，又如火焰般摇曳不定。

巨大羽翼的光鸟在赫勒钦的剑刃上凝聚成形，随着他挥动长剑，光鸟扑腾翅膀飞掠湖心怪物，将笼罩着的黑幕划开一条豁口。但是黑幕涌注，又很快将被光鸟撕开的裂口填充，短暂的光明再次沉沦，黑暗充溢**湖。

湖心的浮空怪物再次发出咆哮，然而这一次的声音，仿佛是在对它身边自不量力想要伤害它的“蝼蚁”发出的蔑笑。一阵阵的笑声如同针刺，激得在湖岸边观战的维戈头痛欲裂，搅得他心绪紊乱异常。维戈抱住脑袋在地上打滚，“长夜”插在干裂的土地中，迸发出一道影影绰绰的暗光。

怪物的“笑声”戛然而止，它的甲壳开始如熔岩般滚流至**湖中，漾起层层涟漪，继而又掀起重重浪涛。**湖顿时翻滚沸腾，湖面上的“赫勒钦的侍从”毫无意外地被巨大浪涛裹挟，随之卷入湖底。

赫勒钦的战马纵身跃起，瞬间跳到几百尺的高空，俯瞰正在消融的湖心怪物。他周身迸发着不那么纯粹的光亮，却依旧像是永夜中的太阳。

浓密的黑暗无法被驱散，**湖却重现其猩红的色彩。湖水如附灵般浮起，又变幻出诸多形态，其中之一便是赫勒钦的复刻。它左手持猩红长剑，全身猩红色铠盔，只有双眼是虚无的空洞，仿佛吞噬一切事物的深渊。

“赫勒钦”举剑指向半空中的赫勒钦，随即猩红长剑脱离了它的手掌，以雷霆之势飞戳向赫勒钦。赫勒钦未作出任何反应，猩红长剑却在他身前几码外的地方陡然停止，随后变换成一块红色的幕布，将赫勒钦包围起来。

狂啸的声音忽然停止，静默取代了一切，浓密的黑暗似乎又占据了**湖的主体，维戈的剧烈头痛随之平复下来。他拄着“长夜”从地上挣扎站起，眺望**湖的上空，没有了湖心怪物，也没有了熠熠发光的赫勒钦，唯有黑暗。

黑幕已缩至**湖的大小范围，维戈的身后便是无法看穿的无尽漆黑。他凝视黑暗，被莫名的恐惧吓得踉跄地后退，涉入**湖的浅滩。虽然隔着靴子，但他依然能感受到湖水的温热。

**湖浪涛的余波拍打着湖岸，撕咬着维戈的靴子。前方是无尽的黑暗，身后是藏匿着怪物的猩红湖泊，维戈踌躇不定。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悠远的轻语，并非先前困扰着维戈的耳畔低吟，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说它陌生，但维戈却对其有种天然的亲近，就像来自久未重逢的挚友。那便是左手骑士赫勒钦的声音，他知道。

“抬起头，骑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赫勒钦的声音说道，“凝望神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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