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436章 梅迪奇17

等梅迪奇完全了解自己的处境时，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这是葛维格——即之前喂他水喝的那个绿眼睛男人——告诉他的，而葛维格则是通过监工出现在矿洞下的次数来判断时间）。这些浑身蒙黑的人都是山地领某处矿洞下的矿工，他们无法自由来去，终日待在矿洞之中，除了睡觉吃饭外就是采矿。也就是说梅迪奇也像这些人一样沦为了奴隶。

“统一王国早已经没有奴隶了。”这是梅迪奇从统一王国的水手听来的，当他们经过一天劳累工作以后准备睡觉时，与葛维格说道。

绿眼睛男人陷入了沉默，有好几次他似乎想开口说话，但最终却放弃了。

“是那些山贼将你们抓来的吗？”梅迪奇继续问道。

这一次葛维格立马作出了回答。“不，”他说，“他们只是把我们像牲口一样卖掉，而买我们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可梅迪奇再怎么追问，他都对“罪魁祸首”是谁缄口不言。“即便知道是谁也没有意义，”他如此回道，“我们无法与他们抗争。”

之后，梅迪奇也参与到了采矿的行列之中。他惊讶地发现这些麻木的矿工中许多都身形佝偻，手足也出现了奇异的变形，而且时常会出现腹泻与呕吐的状况，这也使得整个矿洞中除了臭鸡蛋的腐臭还有排泄物的恶臭。

“我们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某一天，梅迪奇与克鲁多（他身体强壮还未出现手足变形的状况，据他自己所说他早于梅迪奇两个月进入这个矿洞）一前一后推拉着装载满矿石的板车在矿洞中行进时问道。

“重见天日？”克鲁多轻哼了一声，“葛维格已经在矿洞中待了一年，希尔夏德一年半，赫泽里奇和里泽维斯分别是三年和三年半，你觉得他们想过重见天日吗？”

“三年半……”一想到里泽维斯那衰老得行将就木的模样却还要日夜采矿，梅迪奇顿时心中一凛。

“你觉得里泽维斯有多老？”克鲁多问，但紧接着又自己回答道，“他并不比我大多少，在被抓来这里之前，他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但是现在呢？现在的他老得就像是个一棵枯树，这样你还觉得我们能够重见天日吗？”

很显然，因为某种原因，这里的矿工们会很快变得衰老，接着又很快死去，想要重新回到地面简直是妄想。

“你到前面来，”板车在一个平台前停了下来，克鲁多朝梅迪奇喊道，“我们换位置，你拉我推。”

他们艰难地将板车推上平台，然后拉扯平台旁垂下的绳索。一阵铃响过后，平台轰地一声启动，然后伴随着绞盘“咯啦”的声响缓缓上升。这是通往地面的升降梯，据说在地面有一座水车驱动绞盘转动（这意味着他们所在的矿洞就在一条河的附近）。

俩人在升降梯平台还没有升到太高的时候便纵身跳了下来，然后往矿洞深处返回。梅迪奇之前想过躲在板车下随升降梯去往地面，这样就能顺利逃出矿洞，他也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克鲁多，却引得对方一阵苦笑。

“你以为只有你想到了吗？”壮汉语气平静地说，“在你之前也有人尝试这种方法，但结果就是那个人变成了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然后从百尺高的洞口坠回矿洞之中。”

“地面有人把守？”梅迪奇像个蠢笨的孩子般惊叫道。

“你大可以自己去看看。”壮汉说，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或许，”梅迪奇突发奇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一起上去，我们有那么多人，他们……”

“矿工们称之为‘起义’。”克鲁多霍地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直视梅迪奇，“就在一年以前，葛维格所在的矿洞便发生了起义事件，那次起义一共有接近两百名矿工参与，他们扛着镐子与铲子与全副武装且训练有素的卫士战斗，每消灭一名敌人，就会牺牲十个矿工。到最后，所剩的矿工不过十数人，葛维格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各自分配到了不同的矿洞之中继续采矿。”

两百名矿工的起义，梅迪奇在心里琢磨到，而这个矿洞之中最多不过五十人，并且他们离开矿洞只能通过升降梯，一旦上到洞口便会被把守的卫士包围歼灭。

“他们……”梅迪奇咽了口唾沫问壮汉道，“我是说那些守卫，他们究竟是谁？我问过葛维格，可他却没有回答。”

结果克鲁多也与葛维格一样，对这个问题保持缄默，他一声不吭转过身继续向着矿洞深处走去。显然不会是那群山贼，梅迪奇跟在克鲁多身后时想到，如果是的话，克鲁多与葛维格就不会避而不谈，但他们一定与山贼们有着联系，就像葛维格说的“他们只是把我们像牲口一样卖掉。”

之后的一天，监工照常来到矿洞巡查。他是一个瘦小的男人，长着八字胡，一直抿着嘴怒视正在工作中的矿工们。监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铁盔甲的卫士，他们盔甲外的背心外套上纹饰着群山与弦月的图案。

这个图案梅迪奇曾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正当在冥思苦想时，他的双手已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恰逢此时监工从他身后经过。于是随着一声尖利的鞭响，他的后背立时豁开一道口子，旋即鲜血汨汨地从伤口中流淌而出。

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时，监工正一只脚踩在他的身上，口中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但梅迪奇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的耳畔只有一串持续不间断的嗡鸣，期间还混杂着某个他曾经听到过的熟悉的声音。

监工又是一鞭子打在他的手臂上，麻木过后便是火辣辣的刺痛，就像整个胳膊都要断裂。帮帮我吧，他暗自呐喊道，来个人把他从我身上拉走。他的目光不断地向周围的矿工求助，克鲁多、葛维格、希尔夏德、赫泽里奇、里泽维斯……然而他们不是立马避开他的目光，就是麻木地地与他对视，却始终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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