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37章 罗萨·韦瑟尔

香味自窄巷中蜿蜒飘出，吸引着罗萨·韦瑟尔向深处寻觅。木石屋的二层恣意地建筑，将小巷的上方遮蔽，形成一条幽暗的隧道。

雨后的雷蒙城泥泞未去，恶臭未消，却还是阻止不了罗萨寻求馅饼的劲头。他已经忘了多久以前吃过东西，忘了自己是否饥饿，但依然渴望吃到那个未曾见过的馅饼。

这不像罗萨认识的面包街，往日熙攘的街道，此时却空无一人。罗萨环顾一周，街道旁的铺子大门紧闭，摊位只留下空荡荡的搁板桌。他好整以暇地向前行走，突感头顶上方巨大的阴影投下，于是抬头仰望，出神入定。

长天碧空，飘着一块块焦黄的馅饼，云隙光在馅饼的上空射出，将馅饼的巨大阴影投射在了王室领的土地上。

罗萨神情黯然地继续追寻香味的源头，在广场的喷泉旁看到一位叫卖鸽肉馅饼的商人，以及在他身旁三个沉睡的人。

“鸽肉馅饼，美味、好吃，来一个吧。”商人叫喊道。

罗萨走近商人，发现他面前的摊位上空空如也。他心生疑惑，好奇地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卖的鸽肉馅饼呢？”

“大人，您得沉睡呐。”馅饼商人笑脸相迎地说，“睡得越久，睡得越多，得到的馅饼自然就多啦。”

“可我还是没有看到馅饼。”罗萨坚持道。

“大人，您看呐。”馅饼商人手指天空说道。

罗萨循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一块沉甸甸的馅饼从天而降，掉落在一位沉睡者如山般耸起的肚子上，溅得绿色天鹅绒长袍上满是油渍。那沉睡者闭着眼睛摸索到了馅饼，随即将它送入嘴中，狼吞虎咽起来。

“鸽肉馅饼，美味、好吃，来一个吧。”馅饼商人旁若无人地又叫喊起来。“大人，您要是想吃馅饼，就在喷泉边睡下吧。”

罗萨迫切地想要吃到馅饼，于是找了片空地躺下来。当双眼阖上，他仿佛重新走过面包街回到喷泉边上，而原本叫卖鸽肉馅饼的商人此时变成了一位大腹便便的老饕，头顶平底锅，手持烤肉铁钎，跨坐在巨大的酒桶之上，吃得满嘴流油。

“睡吧，睡啊，睡得越多，你就能获得越多。”老饕咧嘴笑道，黄板牙的齿缝间塞满了烤肉渣。

睡吧，睡啊，睡得越多，你就能获得越多……

罗萨睁开眼，和煦的阳光晒得他慵懒怠惰。统一王国的太阳不若星辰群岛那般强烈，寒冬中的暖阳更是统一王国信奉的神明所赐予的恩惠。他望着回廊中央的草坪，鸟儿鸣啼着跳跃。

“大人，您要的星辰群岛果酒。”米莉将放着酒壶与银杯的托盘放在搁板桌上。

自罗萨决定带米莉回星辰群岛，她便成了他的女仆，分担管家在宅院中的诸多工作。

“谢谢你，米莉。”午后小憩让罗萨精神抖擞，“世人皆道夏日之花举世佳酿，可我独爱星辰群岛的果酒。”他说着举起酒杯凑近鼻子闻了闻，那些来自星辰群岛的水果的芬芳瞬间沁入他的鼻腔。

“大人，我能尝尝吗？”米莉天真地问道。

罗萨将手中银杯递了过去，米莉接过后啜饮一口。美酒入口，让她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又舒展开来。

“是水果的香味与甘甜。”米莉归还酒杯，接着说道，“大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罗萨抬起头静静地等待她的提问。

“大人，”米莉鹿瞳般的眼睛闪着疑惑，“你为什么喜欢拿一枚铜星在手上玩耍呢？”

经米莉这么一提醒，罗萨才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有枚铜星正在指间翻转跃动。他捏住铜星，手指在印刻有星辰的图案上轻轻摩挲。是了，他寻思，铜星与我这商人的身份显然不符，我更应该拿一枚金国王，甚至是价值连城的稀有宝石。

罗萨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铜星犹如满天的繁星，它不如太阳那般耀眼，却拥有难以估算的数量，而每一枚不起眼的铜星都有其价值。”

女孩也笑了，暗红的脸庞笑靥如花。“大人，寇斯做了猪肉馅饼，您是否来一点？”

馅饼香味四溢，让罗萨恍惚中又回到了面包街无人的空巷。睡得越多，你就能获得越多……那是个梦，他暗自思量，可它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大人，最近外面乱糟糟的，雷蒙城突然间出现了好多衣衫褴褛的人。”女孩从厨房回来，端来了一盘热腾腾的馅饼。

“教宗召集贫穷兄弟会的战士开赴钉刺岛，各地的托钵修会及穷人集会响应召集令，准备向目的地进发。”罗萨解释道。

“大人，诺恩人真的会来劫掠雷蒙城吗？”米莉忧心忡忡地问，“人们都说诺恩人凶猛异常，战无不胜。”

没人相信雷蒙城会沦陷，就像没人相信圣堂骑士团会被打败。但他说出来的却是：“不会，雷蒙城有最伟大的王国骑士团守卫，诺恩人毫无希望。”

“我也这么觉得。”米莉前一刻还愁苦的面容霎时间绽放笑意。她又接着问道：“大人，诺恩人堵截了界河，那我们该如何回星辰群岛呢？”

“等待。”他说，“回星辰群岛前我们将去往当阳城目睹重开后比武大会的盛况，在此之前我相信国王与河间地公爵能够将诺恩人的问题解决。”

“比武大会？那肯定会有很多骑士参加。”米莉充满期待。

“没错，来自统一王国、北方王国、十二联合城邦、星辰群岛、马达因……或许还有自战争高地而来的战士会加入比武大会。”罗萨向她介绍。

“战争高地？”米莉嗫嚅道，“我还没有遇到过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甚至是我的父亲。”

“你会有机会的，我保证。”

“感谢你，大人。”米莉继续说，“可距离比武大会还有好多天，我们要继续留在雷蒙城吗？”

“我在等待雷蒙城粮食、毛皮、铁制工具运上货船。”罗萨对女孩未做隐瞒，“另外还有最后一批囚犯将会运往星辰群岛。”

几天的谈判，终于让财政大臣莱宁根伯爵去说服加洛亲王延缓奴隶买卖的决定，这也就意味着罗萨将会得到最后一批贩往星辰群岛的囚徒。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燃眉之急暂时解决。

“雷蒙城地牢中的囚犯？”

“都是一些无法重见天日的人，他们到达星辰群岛后将会获得新生，成为‘奴隶’。”

米莉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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