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313章 徘徊者5

年轻的吟游诗人与这支“奇怪”的流浪汉队伍沿着少女河前行。他们风餐露宿，却彼此互助，他们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每一个人都有着明确并且相同的目标，于是，所有的矛盾与不协调便统统远离。他们就像一个完美的整体，而在其中的歌手对他们对神明的虔敬耳濡目染，渐渐地，他也开始怀着虔诚之心向神明祷告。

随着苦路游行的日期逐渐临近，流浪汉队伍却依旧照着他们缓慢的速度前进。直到游行的前一日，他们仍然与圣城亚恩有十里格的距离。

歌手对此感到疑惑与不解，因为他们即将错过这神圣的苦路游行，可是队伍中的流浪汉们却还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着急与慌乱。他犹豫着是否要打破这默认的“规则”，提醒他们第二天便是苦路游行的日子。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拂晓，他都没有下定决心，而那时苦路游行已经在圣城亚恩中开始。显然，歌手已经陷入到了某种被动的局面，他无法独自离去，只能继续跟随队伍的步伐。

当东方的天际为钴蓝所吞没，歌手终于见到了那几座高耸入云的高塔。失落的心情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激动。听闻苦路游行一直会持续到睡前祷时，这意味着他到达圣城亚恩后还能观摩到游行的尾声。

可是队伍又一次做出了教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们在离城门只有一里远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之后一个人披着兜帽斗篷的人将木棍分发给队伍中的流浪汉。这是什么意思？他思索到，是某种仪式所需要的道具吗？曾经有苦修的僧侣会用鞭子鞭笞自己用以赎罪，难道他们也要用棍棒来敲打自己？怀着这样的疑问，队伍再次前行。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太快，连歌手都来不及反应。当穿过漆黑如洞穴的城门甬道，歌手看到一辆马车正停在前方，周围有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护送。

“我之前在少女河畔见过这辆马车。”此前还瑟瑟发抖的歌手，此时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低头蹭了蹭自己的手臂，接着说道，“他们此前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后来趁着入夜休息，超过了我们……我对他们有这么深的印象不单是因为有如此多的护卫护送马车，更关键的是还看到了其中一个护卫披着金色披风。在很多歌谣中都会唱到，‘王国骑士团身着华丽的金披风冲锋陷阵’，于是我便怀疑他就是王国骑士团的骑士。”

莫勒·维克梅特，就是传闻中刺杀教宗的王国骑士团团长？亚森沉思到，那么马车中待着的就是传闻中的“女巫”？他倏地收回思绪，继续聆听。

“所有人的眼神在一瞬间改变，让我恍惚地以为这几日中的平和只不过是他们的伪装，而眼前充满凶狠与憎恶的他们才是真实的。”歌手续道，“我从人群中看到游行的队伍时已经发生了骚乱，穿着白袍戴着苍白面罩的修士们互相推挤，而我们则正一步一步地向马车逼近。”

“就在那个时候，圣轿的后方——我知道那是教宗陛下所在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充满恐惧的惊叫，随后便有人高喊教宗被杀害了。而与此同时，穿金色披风的骑士也开始向我们发起冲锋。之后，之后……”他努力地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回忆带来的痛苦与窒息。“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呐喊，马儿的嘶鸣，刀剑棍棒敲打铁铠的沉闷声响，我看到了锐利的寒光，来回穿行的人影，以及红色的霞光，红色火焰，红色的血……”

听到这里，亚森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所想要听到的重点恰恰被歌手忽略，于是他追问道：“游行队伍中发生了什么，流浪汉为什么会与金色披风的骑士打起来。”

“我看到了……游行队伍中发生的一切如今历历在目。”歌手缓缓地抬起头，双眸在烛火中闪烁，“我为圣城雄伟肃穆的高塔所震撼，为密密匝匝的游行队伍所震撼，因此我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圣轿及跟在圣轿后方的教宗陛下。我看着他身后穿着白袍，戴着苍白面罩的人将一把反射着暗红霞光的匕首举至半空，然后迅速地划过教宗的脖颈。”

“你是说刺杀教宗的人从他身后发起的攻击？”亚森再次向歌手确认。

“是的，大人。”歌手确定道。

“但是，”亚森继续提出问题，“既然都穿着相同的白袍戴着苍白面罩，你如何确定遭到行刺的是教宗而不是其他主教？”

“我不确定，大人，”歌手摇摇头，声音轻弱地回道，“因为游行队伍的前头正是教宗与一众主教。但是从后续听到的传言中我没有听说哪个主教也被匕首所伤，只有教宗。”

亚森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真正想要杀死教宗的人并非那个金披风的骑士，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一直隐藏在主教的游行队伍中。”亚森试着总结道。

“也有可能是某个主教。”此时，一直默默聆听的莉卡终于开口说话了。

歌手与亚森不约而同地望向一身黑甲的女骑士。“某个主教？”亚森重复道。

“我想这也是他得出的结论。”莉卡侧过头看了眼歌手，“我说得对吗？”

当与莉卡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歌手迅速地别开了头，然后脸红着答道：“是，是的，大人。我想那是个主教，而且是枢机主教。”

枢机主教。亚森刹那间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一开始歌手会说“战争”了，他也想通了为什么这群流浪汉会错过苦路游行，要是再将两者结合起来……他知道在教会中，枢机主教间，枢机与教宗间都存在着不同的纠纷，而这些枢机主教又管理着不同组织，其中贫穷兄弟会或者说托钵会正是其中一个修会。如此细细一想，不禁让亚森一阵寒噤。这是一次经过精心预谋的计划，而那群流浪汉正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是，他们为何会与王国骑士团的骑士爆发冲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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