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303章 阴云下的学士3

听到“铜星”二字，老板娘当即暴跳如雷，扯开嗓子大声责骂男孩道：“拿了钱不交出来，竟然敢私吞？你这该死的小鬼，今晚别想吃饭。”说着她摊开手掌伸到男孩面前，“给我！”

男孩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不敢说话，喉咙中发出轻微地低吟声，与此同时他又乖乖地将藏在腰带中的一枚铜星掏出交到了老板娘的手上。

要是让老板知道男孩还从我这儿得到一枚铜星，贝伦想，恐怕会操起她的扫帚狠狠地打他，并让他饿上几天，而不只是一顿晚餐。但他决定把这件事隐瞒下来，男孩已经够可怜了，就让他留着那一枚铜星吧，况且此刻要紧的是搞清楚那个学士去哪儿了。

老板娘将铜星在手中颠了颠，然后藏在了两胸之间。

“或许等一会儿可以再收拾他。”贝伦赶紧开口，阻止了老板娘右手打向男孩脸颊的动作，“在此之前我要问他几个问题。”

老板娘似乎短暂地忘记了还有一位客人站在她旁边，当她听到贝伦的声音后，脸上竟表现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她转过头看向他，挤在一起的双眉瞬时舒缓开来，然后放开另一只拎着男孩领口的手，恭敬地回道：“是，是，大人，就照您说的做。”

安抚了下跑堂小弟的情绪后，贝伦耐心地问道：“那个学士长什么样子？”

男孩眼中泛着泪花，脸颊涨红。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委屈地回答：“是，是一个穿着蓝黑色长袍的学士，就像所有的学士穿的那样。”说着，他又吸了下鼻涕，将头埋得更低，“但是，我没有……没有看清他，他长什么样，因为盯着客人看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轻若蚊蚋，“我……我只记得他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乌黑的长发。贝伦试图在脑海中搜索匹配的形象，却无一与之相符，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所谓的黑长发的模样。要么这是个他从来不认识的学士，就像我第一次见到西曼德学士，贝伦想，要么他是某个伪装成黑长发学士模样的人。若是前者，根本不用这样神神秘秘，他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找到我并与我对话。贝伦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上面只简单潦草地写了几个字：来学识塔。这么看来这个“学士”极有可能是别的人所伪装，而那长发也有可能不是自己的。那么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在学城中隐藏自己的身份，找我是为何事，又为什么要去学识塔？

一连串的问题让贝伦千头万绪。他将男孩与老板娘留在原地，向着旅店大门快步走去，他隐隐约约听到从身后传来的男孩的求饶声，听到老板娘更为凶狠的咒骂，接着它们便彻底地消隐。当步入明亮的阳光下，他看到一个黑影在头顶快速掠过，看到参差的楼屋投下的阴影，看到一只黑色的猫隐匿于影子之下，谨慎地盯着他，然后灵巧一跃跳上了窗沿，接着从窗棂间钻入。但是除此之外，整条商旅街静谧得像是一个幽深的山谷，连一个人影也无。

回到客房，贝伦倚在窗边，观察着整条商旅街，以及邻近的小巷。他希望能等到那个穿着蓝黑长袍的黑长发学士再次出现，结果就连行经的路人都寥寥无几。因为苦路游行的缘故，许多商人与流浪者都前往圣城亚恩，所以商旅街便出现了这番安静景象。

“来学识塔。来学识塔……”他重新阅读纸条上的字，又仔仔细细检查这张纸条，试图从中找到隐藏的玄机，但一无所获。他让我去学识塔，他暗忖到，却没有注明具体的时间，那么到底是现在就去，还是等待入夜后摸黑前往？

学识塔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巨型高塔，但它的内部结构却不若许多城堡那般复杂。其内部被用来贮藏典籍、卷轴的书架与箱子自学识塔建设初期就一同凿刻打造，它们沿着圆形的高塔嵌入砖石墙壁之中，历经百年，未有丝毫松垮的迹象。可以这么说，只要高塔存在一天，这些由橡木、灵树木等坚硬木材打造的架子便不会散架倒塌。

而守护这座高塔的学士亦分工明确。来自理学会的学士负责维护典籍与学识塔的设施，防虫蛀，防腐蚀，防水火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在学识塔浩瀚的典藏之中也不乏千年的着作，那时的羊皮纸比现在更加脆弱，稍一用力翻页，它们就会被损坏，事后修复将花费学士们大量的精力与时间。此外还有那些珍贵的莎草纸残页，更是需要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婴孩般呵护——当然绝大多数残页上的内容已被抄录下来，因此学士们很难接触到原本；另外，三个分学会都会挑选出身体强壮的学士（可能会被授封为骑士）来作为武装力量的存在，轮流来维持和守护学识塔的秩序。他们多持钝器，而非刀剑那样有着利刃的武器，一是因为这部分武装力量的首要职责是秩序的维持与守护，棍棒能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也不容易发生流血事件，第二个原因是刀剑为钢铁铸造，可能会影响学识塔内的圆镜。

当贝伦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去学识塔，该何时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穿越半个学城，来到了学识塔之下。烈日当空，却被锥形高塔的尖顶完全遮蔽，于是整个广场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贝伦不自由地打了个寒颤，然后朝四周环顾，偌大的广场之上只有三两个学士正匆匆忙忙地跑过，其中一位停下脚步朝贝伦打量了一番，然后便继续往学会大厅的方向跑去。

他不认识我，贝伦想，但这并不奇怪，因为只有学会的人被允许进入学识塔。于是，贝伦从天鹅绒长袍的兜里拿出一枚胸针，然后别在胸前。铜质的典籍胸针，象征着学有所成，代表着佩戴者学士的身份。即便贝伦此刻没有穿黑蓝学士长袍，但只要亮出胸针，便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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