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297章 成熟的亲王3

眼下加洛已经冷静了下来。原先他以为教宗被行刺才是信中最重要的信息，但激动的情绪让他忽略了女巫失踪这条消息，以及其后续可能导致的结果，那便是重回到被恐惧阴霾所笼罩的年代。

在安斯卡·皮伊塔安——即“软弱的”安斯卡，亦为马维卡·皮伊塔安的曾祖父——的时代，教会施行了对异端邪教最为严苛的封禁与审判措施，正是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整个统一王国的平民，甚至是贵族都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被后世称为“笼罩着恐惧阴霾的年代”。而“软弱的”安斯卡自然为世人所唾弃，直到马维卡登基国王，影响也未彻底消去。

在当时，教会仍旧处于为多数平民所信奉的地位，但同时，也有越来越多异神信仰开始兴起，如崇尚鲜血的某个异教，他们信奉猩红之主，他们相信献出世人的鲜血会让猩红之主降临于人世；又如关于月神与日神的异端，他们所信奉的神只共同创造并统治人类，一旦两位神只间的奇妙平衡被打破，世界的秩序将会崩坏，然后陷入混乱与毁灭。他们也是反对神明乃是唯一神最为激烈的其中一个异教。

诸如此类的异端教不停地在王国的大地上冒出，教会无法容忍自己的地位被一点一点削弱，于是便开始重新对异端进行封禁与审判，乃至猎杀。而从这一刻起，阴云便开始在王国的上空不断积聚。但真正将王国推入黑暗深渊的是每一个陷入疯狂的修士，每一个信徒，甚至是每一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平民百姓。

教会会为了搜找失踪的女巫开启另一个“被恐惧笼罩的年代”吗？加洛思忖到，这似乎看起来比另一场神判之战更加教人胆战心惊。后者的结果可能只有维克梅特家族覆灭，但是前者，更多的贵族与普通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等等，同样在混乱中失踪，莫勒与女巫是从雷蒙城一路同行前往圣城亚恩的，想到这，阴影在加洛的心中氤氲，难道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是莫勒协助女巫逃离了圣城？不，不会的，他立马否定了自己心里这奇怪的想法，就我所认识的莫勒，他并不善于言辞，亦缺乏某种与他人在情感上的交流。而且在押送女巫前往圣城之前，他根本不认识她，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火焰。加洛想起了在王座厅看到那个女巫凭空将火焰变出来，而且在掌心中持续燃烧了很久。可是即便后来发生了骚乱，她也没有用火焰去焚烧他人，阿塔莉的死只是因为……况且被送往圣城的女孩也并非是这个女巫，在王座厅表演的真正女巫已经死在了黑牢之中。莫勒清楚这点。

难道是他突然对那个无辜女孩产生了怜悯之心？越想加洛便越觉彷徨，莫勒的高大伟岸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他赶紧将思绪收回，继续看向信的最后一行。海政大臣的眼线最后写道：“如今教宗陛下尚留有一口气，但据照顾他的修士描述，连日的高烧让他意识模糊，恐怕很难挺过接下来的几天。”

加洛从未像现在这般希望教宗能活下来，只有醒过来，才能知道行凶之人究竟是谁。若无法清醒，但只要是活着，就算变成加洛的父亲那样，教会也要暂缓下一步的行动。教宗的死将会是最坏的结果。

“各位大人。”长久的沉默后，加洛从信笺中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今莫勒爵士与女巫都不知所踪，教宗陛下也未从昏迷中醒来，我们很难从仅有的这些消息中了解真相。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得及时做出应对的措施。”

“对，没错。”一直未发表意见的法务大臣加瓦克大人终于开口说话，他接着加洛的话说，“正如殿下说的，我们得赶紧派人去圣城亚恩的附近寻找莫勒爵士。”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就让鹿林堡伯爵派人沿着少女河搜寻。他可能会向南逃，进入边疆地，这是首相大人的封地，得——”

“殿下。”首相维里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斜睨了一眼，将目光转向加洛，“若真是王国骑士团团长所为，恐怕他会避开城镇，也就是说他既不会进入边疆地，也不会去往更近的学城。”

“不。”加洛抬起手阻止了大臣们的发言，“派人搜找莫勒爵士与那个女巫很重要，我会立刻命人去办。但是在此之前，对我们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法务大臣不明所以地重复道。海政大臣也将双眼从他的酒杯中抬起。而首相大人则紧抿着嘴唇，神情凝重，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加洛将要说的话。

“我们得盯紧教会的一举一动。”加洛说。

“这是臣下正在做的事。”海政大臣的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容，“事实上，御前会议得到的消息将远不止于这封信，之后几天，会有更多的信陆陆续续地送达新王堡。”

加洛点了点头，肯定了海政大臣的工作。“接下去，我们要派遣军队驻守十字路口镇与鹿林堡。”他以极其冷静的语气说道。

“派遣军队？”法务大臣瞪大眼睛，一脸诧异。

海政大臣则不停地吞咽着唾沫，放在桌上的一只手不自在地握拳，然后又松开。“殿下的意思……”

“是为防备教会对雷蒙城发难。”首相接过海政大臣的话替加洛答道。

“没错，正像维里克大人说的。”加洛赞同道。

“可是，殿下。”首相的脸色煞白，在他绯红头发的映衬下尤为明显。“我们目前还不明确教会对这件事的态度，若是贸然派遣军队驻守两地，恐怕也会被认为是对教会的冒犯。”

“所以，我们要躲过教会的耳目。”加洛顿了顿，“现在我们还有时间。”

“可是……”海政大臣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出口来，“王城守备队的人数不足以在两地驻守，并且军队一直由莫勒爵士节制，如今他……”

“我自有办法。”加洛的目光扫过几位大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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