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276章 “虚无”中的伊尔玛2

伊尔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形容这些周身长满晶簇疙瘩的活物。在她的认知中，这些怪物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但要说他们不是人类却也长着行走的双足，能够灵活抓取事物的双手，以及一个圆颅。

他们是人类。她边跑边下定判断，一定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的身体出现了诡异的病变。

伊尔玛刚才的挖掘，似乎将这些长满晶簇的怪物从睡梦中唤醒，此时他们如同由虫卵孵化成的虫豸从虫洞中爬出。目之所及的空地上，密密匝匝遍布着泛着幽蓝之光的地坑，而每一个坑洞都危险十足。

她从一个坑洞的边缘跳到另一个的边缘，迅敏的身手让她保持身体的平衡。但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因为她知道一旦出现失误，便意味着陷入万劫不复。真的会万劫不复吗……她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晶簇怪物试图将伊尔玛拖入白晶地底。

她跑啊跑，在路的前方永无尽头。她感到困顿与疲累，身心皆然，但是她不敢停下，只要停止，她就会被白晶吞没，被这些怪物拖下去。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疲惫地想，我的脚好痛，我的腿好沉，如果玛伊在，我可以骑着她永远驰骋下去。

思绪混乱之中，她跌倒了。她一刻都没有停止手与脚的动作，然而只是如此短暂的一瞬，这些看上去动作迟滞的晶簇怪物还是抓准了时机将她的脚踝紧紧箍住。

伊尔玛只觉心中一凛，不停地踢打，试图甩去施加于自己脚踝上的力量。可是冰冷的触觉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放开我，放开我。”伊尔玛惊声尖喊，“不要，求求你，求你了……”

“停，停，停下。”慌乱中，伊尔玛恍惚间听到有人求告，“你快把我踢死了，停下吧。”

“谁？”伊尔玛一边向后退缩，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是谁在说话？”

“我我……是我。”伊尔玛脚踝上的冰冷抓握终于松开，“是我，小姐。瓦里博鲁。”

“博鲁？”伊尔玛瞪大了眼，望着从坑洞中出现的晶簇怪物将身上的白晶抖落，露出浅金色的短发，以及一双灰色眼眸。

“是我，是我。”博鲁喘了口粗气，然后露出了无辜的笑容。“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再差一点就得被闷死，幸亏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光明之主啊。”

“你说的救命稻草，是我的脚……”伊尔玛低头瞅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脚，脚踝上已经泛起了一层青紫色。但眼下不是装出一副委屈模样的时候，“不去管那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莱克呢？他也在附近吗？”

“不，我也不清楚。”布莱托特的部落民环顾四周后，接着说道，“当时我感觉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脚下的白晶如同流水一般让我不停地沉陷。”

“你一直重复说‘不会的不会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伊尔玛着重地问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快说。”

“是……矿工？”博鲁张着大嘴，脸上难以言说的恐惧凝视着伊尔玛的身后。

伊尔玛立时反应过来，当她转过身，晶簇怪物正以凶狠的姿势向她扑来。她灵巧扭身，躲过怪物的猛扑后，一把扯住博鲁的手臂，“快走，它们似乎有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我。”

“是，是……”博鲁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然后紧紧跟住伊尔玛的脚步。

但正如一开始所述，这是一片无边无垠的空阔之地，所见之处皆是白晶与浑黑的星空。他们无论跑到哪，无论跑向何方，都是正在从坑洞中起来的晶簇怪物。

“你刚才说这些像人一样的怪物是，是矿工？”伊尔玛缓下速度后问博鲁道。

“是，是的，小姐。”博鲁咽了口唾沫，往周围瞥了一眼。

“难道他们是人？”伊尔玛追问。

“他们是人，曾经是的。”

“曾经？”伊尔玛审视着男孩，暗忖到，他究竟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隐瞒了起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了？”

“确实如此，伊尔玛小姐。”男孩真诚地回道，“现在的他们已经死了。”

一阵寒噤滑过伊尔玛的脊背，这数不清的怪物竟然都是死人，我们就像在辽阔的坟冢中行走，经历着死者重生的诡异戏码。“为什么？”她感到恐惧又止不住好奇的冲动。

“我也只是了解些许。”博鲁摇了摇头，“在《白晶洞穴下的人们》中，有过记载，曾为白晶而癫狂之人，久留于白晶之中，长眠、徘徊、复生、堕落……循环往复。他们被称为‘矿工’并非是他们曾经是开采白晶的工人，而是他们死后会执着于白晶。”

“我听到的‘咚咚咚’的声响就是他们掘凿白晶发出的动静吗？”周围的“矿工”从坑洞中钻出的速度似乎一下子缓了下来，坚硬丑陋的躯干在白晶中如同蛆虫般蠕动着。

“或许就是他们，小姐。”博鲁点点头，“他们会一刻不停地开凿白晶，然后将白晶融于身体。看他们的躯干。”他用手指向一具仰天大躺的“矿工”，“一旦它将新开凿的白晶塞入体内，白晶便会开始在他们身上长出白晶的晶簇，久而久之，这些矿工的身体就会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暗蓝之光。”

因为执迷于白晶，最终为白晶所反噬。“你说它们的目标是白晶，”伊尔玛继续问道，“可为什么它们要来抓我？”

“我也无法理解。”博鲁挠挠头，“或许他们也和我一样，想要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将自己救出苦海。”

是啊，无论是什么，在无尽的沉沦中，只要能将自己救出去，人们都会拼了命地抓住一线生机。那么现在的艾莱克是否也是如此呢？他于昏迷的意识之中，对外界感知降到了最低，一旦在灰暗之中出现了一缕光，他便会不顾一切去抓住它。就像在马特洛奈时伊尔玛遇到的金光。而现在是时候将这个光亮带去找寻艾莱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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