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雕花的马车厢内,熏炉里梨花香的青烟袅袅盘旋。
梁青柠、梁青悠等人瞠目结舌地望着软榻上那位刚刚还“气若游丝”,此刻却神采奕奕、眼眸亮如星子的温梨儿。
青梅素来心直口快,侍奉温梨儿多年,情分不同寻常。
此刻心中疑云翻滚,也顾不得那许多宫规礼数。
她脱口便问:“主子!您……您刚刚当着满街百姓的面儿,演了那么一出‘气急攻心’的大戏,这……这也太……”
她此刻也绞尽脑汁想找个合适的词,最终还是直白道:“太**份了啊!您可是尊贵的皇贵妃娘娘!”
此言一出,车厢内其余几人,目光也齐刷刷聚焦在温梨儿身上。
她们虽不敢如青梅那般直言,但眼神里分明写着同样的困惑与难以置信。
温梨儿闻言,伸手戳了戳青梅光洁的额头。
“你个傻丫头,我不过是舍下几分薄面,演了场戏罢了,总好过跑去让皇上难做啊!”
青梅捂着被戳的额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依旧盛满了不解。
随即,马车旁传来秋影的声音。
她隔着微微晃动的锦缎车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文国公刘秉文,当年在先帝猎场,曾拼死救下当时尚是太子的皇上。一支淬毒的冷箭,生生断送了他一条臂膀。若非文国公以身为盾,那支箭……本该射中皇上心口。”
青梅猛地捂住了嘴,很快想起了这事。
她与青竹皆是幼年入宫,对这段往事亦有所耳闻。
那箭上的剧毒凶猛异常,刘国公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一条胳膊,换来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皇帝的安然无恙。
这是以命相护的大恩,娘娘若因外祖家受辱,跑去皇上面前告状。
皇上处置了刘紫璇,便是寒了功臣的心,落下刻薄寡恩之名;
若不处置,梁家老夫人所受的奇耻大辱,梁家其他人的委屈,又该如何平复?
娘娘虽圣眷正隆,贵为皇贵妃,但终究没有越过朝廷法度,直接处置外命妇及勋贵嫡女的权力。
罚,自然可罚,但尺度要严格把控。
重了,是挟私报复,不顾圣心;
轻了,难消心头之恨,亦难平梁家之愤。
唯有让罗家、刘家的人自己动手,以家法、以族规来惩戒,方能堵住悠悠众口,又不至令皇上为难。
马车里的几个人纷纷抬头,视线落在温梨儿沉静的侧脸上。
青竹眼中有些笑意。
娘娘今日所为,不过是当众落几滴泪,示弱晕厥一场。
看似失了皇家体面,实则四两拨千斤。
经此一事,街头巷尾的议论必然沸腾。
为了平息民愤,更为了向娘娘、向皇上表明态度,罗刘两家必定会主动上门,向梁家低头请罪。
娘娘所求,只是为外祖母、舅父舅母一家出口恶气,讨一个公道。
并不希望将皇上与功臣之间这份沉重的恩情牵扯进来,让皇上陷入两难境地。
青梅此刻也想通了。
她再看向温梨儿时,满脸的崇拜。
“主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太聪明了!!!”
温梨儿被这毫不掩饰的崇拜夸得轻咳两声,挺直了腰板。
“咳,低调,低调。”
她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得意之色,那模样,若非在马车里,只怕真要翘起尾巴来了。
众人忍笑。
就可惜了逛街一事再次泡汤。
今日是万万不能再踏足其他铺面了。
若让人瞧见“气晕”的皇贵妃转眼又兴致勃勃地逛街买东西,那岂不是将方才那场精彩的戏码戳穿得干干净净?
这脸面,还是得“气”得彻底些才好。
温梨儿才回到温府,便见兄长也带着三位表哥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们在城郊奔波半日,刚查出那日嚣张跋扈、欺辱梁家老小的妇人,是罗侍郎府上的大夫人刘紫璇。
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打算回来商议对策,却惊闻罗大夫人今日在玲珑阁竟将妹妹给“气晕”了!
几人又惊又怒,心急如焚地赶回府内,却在回廊下撞见了那个本该“气晕在床”,此刻却神清气爽、步履轻快的温梨儿。
温执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大步上前,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妹妹的发顶。
“傻花儿现在竟学会耍这等心眼子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妹妹这回的借势打力,用得妙极。”
温梨儿被拍得缩了缩脖子,旋即高高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
她这副小女儿娇态,引得温执言和几个表哥忍俊不禁,爽朗的笑声顿时在庭院中回荡开来。
正堂内,闻讯赶来的老余氏早已是泪眼婆娑。
她颤巍巍地拉住温梨儿的手,枯瘦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的傻花儿啊!那罗家人,是不是官做得很大?你为了我这个老婆子闹腾,万一……万一连累了你,和你父亲哥哥他们,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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