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9 章:烽烟将起(拔都的南征令)(至元四十二年深冬?虎首堡)
深冬的寒风卷着雪粒抽打虎首堡的箭楼,了望兵的甲胄上结着冰碴。当三匹快马踏破雪原,为首骑士高举的鎏金诏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时,萧虎正在军帐里擦拭那杆随他西征的铁枪 —— 枪缨早已磨秃,枪杆上的裂纹里还嵌着西域的沙砾。
“拔都大汗有旨 ——” 传旨的怯薛扯开嗓子,声音被风撕得发碎,“今岁定鼎和林,国号‘大蒙古’,特命虎首堡都护萧虎,率部直取扬州,为南征前驱!限正月十五前出兵,违令者斩!” 诏书展开的瞬间,雪光映出其上的九爪龙纹,那是新帝的仪仗,比忽必烈时期的狼纹更显霸道。
萧虎接过诏书时,指尖触到鎏金边缘的锐棱,割得皮肤生疼。诏书末页的朱印鲜红欲滴,盖的是 “受命于天” 四字 —— 拔都终究还是称帝了,而这道南征令,既是给他的荣宠,更是给他的枷锁。帐外的风突然变急,掀得军帐猎猎作响,像有无数冤魂在帐外嘶吼。
议事厅的炭火烧得通红,却暖不透帐内的寒气。周显捧着南征令,手指在 “扬州” 二字上反复摩挲,忽然将文书拍在案上:“将军不可从!拔都刚称帝,根基未稳,此时南征纯属自取其败!” 他展开淮南舆图,朱笔圈出密布的水网,“扬州城外有二十四浦,骑兵寸步难行,去年新造的破冰船还在巢湖,咱们的水师根本不是对手!”
帖木儿按着腰间的刀,刀鞘上的狼头吞口在烛火下闪着凶光:“先生这话是要将军抗旨吗?” 他上前一步,甲叶碰撞声震得案上的茶碗发颤,“拔都大汗手握西域铁骑,和林的怯薛营有三万精锐,抗旨就是叛,咱们这点兵力,够他塞牙缝吗?” 他指向帐外的流民屯,“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那些跟着咱们种地的人想想 —— 一旦被冠上‘叛贼’名号,他们都会被屠尽!”
帐内的将领们立刻分成两派,蒙古千户们大多附和帖木儿,汉臣们则站在周显一边,争执声几乎要掀翻帐顶。萧虎始终没说话,只是盯着舆图上的淮河,那里用墨笔标着个小小的 “酒肆”—— 去年雪夜,他与赵葵就是在那里各蘸酒写了个 “防” 字,如今墨迹仿佛还在纸上洇着。
“都住口。” 萧虎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满帐的争执瞬间平息。他提起朱笔,蘸了浓墨,从虎首堡往扬州划去 —— 笔尖在淮河岸边顿住,墨滴落在 “盱眙” 二字上,晕成个乌黑的团。
那团墨像面镜子,照出无数碎片:流民屯里王老汉侍弄的茶苗,新抽的嫩芽在雪地里泛着青;阿勒坦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的汉式襁褓,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暖意;张诚与南宋主簿核账时,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甚至还有赵葵隔江扔过来的那坛酒,泥封上印着 “庐州酿”……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成了他这三年在淮南最安稳的日子。
“将军?” 周显轻声提醒。萧虎猛地回神,朱笔在纸上划出道歪痕,从淮河一直拖到扬州城 —— 那道痕像道血口子,将南北的平静彻底撕裂。他放下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拔都要的是‘前驱’,不是‘死士’。”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周显与帖木儿同时一震。
三更的梆子敲过,萧虎从案下取出那枚一分为二的虎符。左符刻着 “南征”,右符刻着 “西守”,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虎首堡都护印”。
“阿古拉。” 萧虎望向帐下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百户 —— 他是拔都的远亲,却在萧虎麾下效力多年,“你带三万兵,持左符,随拔都南征。记住,步步为营,不可贪功,更不可主动攻扬州 —— 等我号令。” 阿古拉接过左符,愣住了:“将军不让末将攻城?” “不让。” 萧虎盯着他的眼睛,“你只需在扬州城外扎营,把‘虎首堡兵临城下’的声势做足,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
他又将右符递给帖木儿:“你随我带两万兵,回防西境。” 帖木儿大惊:“将军!西境有波兰残部不假,可哪用得着两万主力?拔都那边若怪罪……” “他不会怪罪。” 萧虎打断他,指节轻叩舆图上的西域,“拔都刚称帝,最怕后院起火。咱们守西境,是在给他看‘后路安稳’,他高兴还来不及。” 周显忽然明白:这哪里是分兵,分明是把南征变成了场戏,西守才是真正的实招。
阿古拉捧着左符,在帐外的雪地里站了许久。他看不懂萧虎的用意 —— 南征却不攻城,这不是明摆着敷衍拔都吗?可虎符上的 “南征” 二字烫着掌心,那是君命,容不得置疑。“去点兵。” 他对亲兵道,声音里带着困惑,“挑老弱病残…… 不,挑最精锐的,带足三个月粮草,却只准带一半的火药。” 亲兵愣住:“为什么?” 阿古拉踹了他一脚:“让你去就去!” 他知道,萧虎要的不是战斗力,是 “听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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