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7 章:淮上烽烟(边燧误警与共管之议)(至元四十二年秋末?盱眙淮河南岸烽燧)
盱眙北岸的秋雾裹着水汽,黏在烽燧的了望塔上。宋兵王二柱抱着旗杆打盹,忽然被一阵呛人的烟味惊醒 —— 西北方向的芦苇荡里,升起一股灰黑色的烟柱,在雾中散成蘑菇状。“是‘敌军入境’的信号!” 他手忙脚乱去摸火把,腰间的铜哨子 “当啷” 撞在燧石袋上。
烽燧队长陈武刚查完晨哨记录,听见动静冲出来:“看清楚了?那是商道方向!” 他爬上三丈高的了望台,手搭凉棚望了半晌,烟柱确实比寻常商队的炊烟浓三倍,且升得急,像极了蒙古骑兵做饭时的 “聚烟法”。“按军规,疑警即报。” 陈武咬咬牙,将火把戳进狼粪堆,干燥的狼粪 “轰” 地燃起,浓黑的狼烟直冲天穹,在雾中撕开一道口子。
下游三里的第二座烽燧很快响应,狼烟次第升起,像一串黑色的惊叹号。不到半个时辰,淮河沿岸的十二座烽燧全亮了信号,连南岸的宋军营地里,也响起了集合的铜锣声 —— 那是 “全军戒备” 的号令。王二柱蹲在狼粪堆旁,忽然发现烟柱的源头在移动,隐约还飘着茶叶的清香,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
“盱眙烽燧报警!” 赵葵的帅帐里,传令兵的吼声撞在帐壁上。他正核看《淮东军粮册》,听见 “蒙古兵入境” 几个字,猛地将毛笔拍在案上,墨汁溅脏了 “存粮三月” 的批注。“点五千步骑,随我临江!” 他抓起明光铠,甲叶上的金漆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 —— 这副甲是去年襄阳大捷时宋理宗所赐,此刻被他披得歪歪斜斜。
南岸的宋兵动作极快,弓弩手列在江堤后,箭头蘸了桐油(遇敌即燃);刀牌手结成方阵,盾面的 “宋” 字在晨雾里忽明忽暗。赵葵登上望敌楼,用千里镜(西域贡品)北望,只见北岸的沙丘后,影影绰绰全是骑兵,马蹄扬起的尘土与晨雾混在一起,看不清数目。“萧虎来得好快。” 他冷笑,“果然是早有预谋。”
北岸的萧虎其实也在纳闷。半个时辰前,阿古拉还来报 “商队在煮茶歇脚”,怎么转眼就狼烟四起?他命骑兵呈 “雁形阵” 展开,却不许靠近江边 —— 马镫上都挂着 “互市” 的黄旗,算是留了余地。“去看看是哪个商队。” 他对张诚道,“若真是他们惹的祸,先捆了送南岸谢罪。” 风里飘来南岸的铜锣声,敲得他心烦,指尖在虎纹腰牌上磨出红痕。
张诚驾着艘小渔舟,在湍急的江水里颠簸。北岸的蒙古骑兵见他举着 “通事” 旗,没放箭;南岸的宋兵却拉满了弓,箭尖离他的头皮只有三尺。“赵帅!是误会!” 他扯开嗓子喊,声音被江风撕得粉碎,“是北地商队在煮茶,烟大了些!”
赵葵在望敌楼上扯着嗓子问:“商队为何在烽燧附近停留?为何炊烟如此怪异?” 张诚赶紧从舱里翻出商队文书:“回帅爷,他们带了新收的龙井,在芦苇荡里烤火烘茶,用的是松木,烟才这么黑!” 他举起一包茶叶,绿色的茶芽在雾中闪着光,“不信您派哨船去看,货栈清单上都记着!”
哨船很快划过来,宋兵跳上商队的货船,翻出铜壶里的残茶,又查了皮毛堆里插的 “盱眙互市司” 旗。为首的队正回报:“确实是商队,有文书,还在煮茶呢,就是松木烧多了。” 赵葵仍不放心:“让他们把船靠南岸,接受检查!” 这话传到北岸,阿古拉按剑怒吼:“凭什么?!” 萧虎按住他的手,扬声道:“可!但得让张诚跟着 —— 若伤我一人,这互市便作罢!”
商队的货船刚靠南岸,宋兵就围了上来。为首的蒙古商人捧着烘好的龙井,手止不住发抖:“这茶是给史相公的贡品,特意在江边烘得干爽些……” 赵葵亲自查看,铜壶底的灰烬果然是松木炭,茶篓上还盖着 “临安茶行” 的红印。他捏起一撮茶叶,嫩芽上的白毫沾着水汽,确实是新茶。
“松木燃烟,遇雾不散,倒像极了军灶的信号。” 张诚在旁打圆场,“烽燧的弟兄许是看走了眼。” 陈武(烽燧队长)脸涨得通红,跪地请罪:“是末将大意,没细看烟柱动向……” 赵葵踢了踢地上的狼粪:“军规如山,误警也是过!” 却没下令治罪 —— 他心里清楚,淮东军粮不足,真开战未必讨好,能收场已是幸事。
萧虎在北岸见宋兵没动粗,对阿古拉道:“你看,赵葵比谁都怕打仗。” 他让人抬来一坛马奶酒,隔着江喊:“赵帅,这茶烘得不错,送你半篓赔罪!” 赵葵没接话,却命人把商队放了,只是那五千兵仍列在江堤,弓弩手的箭始终没松。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萧虎见雾快散了,忽然对张诚道,“去跟赵葵说,烽燧让他管着不放心,让我管着他不乐意,不如共管。” 张诚刚把话传到南岸,赵葵就冷笑:“他想安插细作?” 却又忍不住琢磨 —— 若真共管,至少能知道北岸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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