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海里的光碑
星舰驶入遗忘之海的第七个星周,轮回晶突然失去光泽。萧凡将晶体贴在眉心,意识沉入光涡时,发现那些记录着和解印记的光点正在褪色——就像被潮水冲刷的沙画,边缘正化作透明的雾气,消散在晶核深处。
“它们在被剥离记忆。”小饭的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爪子指着舷窗外:无数法则结晶正悬浮在墨蓝色的海面上,结晶表面覆盖着流动的灰雾,雾里偶尔闪过残缺的画面,却留不下任何具体的印记。最边缘的结晶已经完全透明,像块纯粹的冰,触碰时会发出玻璃破碎的轻响,化作滋养海水的微光。
萧轨调出扫描数据,屏幕上的波形图呈现出诡异的平缓:“这里的法则流被抽走了‘记忆锚点’。任何印记进入这片海域,都会像没扎根的浮萍,慢慢失去附着的载体。”他指向数据末尾的红色警告,“初代补隙者的日志里提过,遗忘之海是织隙之渊的‘净化场’,但过度净化会变成遗忘,就像火焰既能消毒也能烧毁一切。”
话音未落,星舰突然剧烈震颤。船身右侧的能量帆撞上块半透明的结晶,结晶表面的灰雾被震散,露出里面蜷缩的影子——那是个披着星尘披风的老者,正用手指在虚空书写,写下的字迹却刚成型就化作雾气。当影子抬头时,萧凡发现他的面容与初代补隙者的影像完全重合,只是双眼空洞得像两潭死水。
“是‘失忆信使’。”小饭的声音带着颤抖,眉心晶石射出的金光撞上结晶,却被弹回船身,“他们是没能带着印记离开的补隙者,意识被困在结晶里,记忆被海水一点点溶解,最后会变成纯粹的法则容器。”
老者的手指突然穿过结晶,在星舰外壳上划出道光痕。光痕里浮出片破碎的星域:无数补隙者正在收集终末印记,他们的轮回晶突然迸裂,晶体内的光涡化作灰雾融入虚空,那些尚未传递的印记就此消散,就像从未存在过。
“记忆锚点不是自然消失的。”萧凡盯着光痕里的细节,发现补隙者们的万隙锚都在发烫,接口处的光纹呈现出被灼烧的焦黑,“是被强行剥离的。就像有人用高温融化了沙画的底座,让印记失去附着的土壤。”
星舰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鸣。屏幕上浮现出遗忘之海的海底地形图:海沟深处立着无数半截石碑,碑身刻满模糊的纹路,顶端却光秃秃的,像被硬生生斩断。最中央的石碑最高大,断裂处残留着金色的光屑,与万隙锚的光纹频率完全一致。
“那是‘记忆碑林’。”萧轨的声音带着惊叹,调出初代补隙者的全息日志,“日志里说,补隙者会把最珍贵的印记刻在石碑上,作为织隙之渊的‘法则基因库’。可现在……”他放大图像,发现碑身的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有人在销毁这些印记。”
小饭突然跳进控制台下方,爪子勾出根被灰雾包裹的光丝。光丝连接着星舰的备用引擎,雾散后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藤蔓——藤蔓的叶片上长着细小的倒刺,每个倒刺都在吸食引擎的能量,而藤蔓的根部正顺着管道,缓慢爬向轮回晶。
“是‘噬忆藤’。”萧轨的脸色凝重起来,“传说中诞生于遗忘之海的寄生植物,靠吞噬法则印记的记忆锚点存活。它们的倒刺会刺入印记最核心的记忆,像拔草一样把锚点连根拔起。”
萧凡将轮回晶按在藤蔓上,晶体内的光涡突然逆向旋转。旋转的光流中浮出无数细小的钩子,精准地勾住藤蔓的倒刺。当光钩收紧时,藤蔓突然发出痛苦的颤音,叶片上渗出透明的汁液——汁液里浮着无数残缺的画面:有的是孩童给轮回鱼系光绳的瞬间,有的是终末信使记录宇宙终末的侧脸,有的是滞消者化作光蝶的刹那,都是被吞噬的记忆碎片。
“它们在害怕完整的记忆。”小饭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藤蔓在光流中蜷缩成球,“把这些碎片拼起来,就能逼退噬忆藤!”
萧凡的戒指突然发烫,万隙锚射出的光束在舱内凝成光屏。光屏上,被吞噬的记忆碎片开始自动拼接:孩童系光绳时,绳端的容器里装着颗正在跳动的法则胚胎;终末信使记录终末时,笔尖滴落的光墨里藏着新生的种子;滞消者化作光蝶时,翅膀上的纹路正在编织新的记忆锚点。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光屏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舱内的噬忆藤烧成了金色的灰烬。
“原来记忆锚点不是单独存在的。”萧轨看着灰烬里浮现的光纹,突然明白过来,“它们像锁链一样环环相扣,孩童的容器连着胚胎的新生,终末的记录连着种子的萌芽,滞消者的转化连着新锚点的编织。单独的印记会被吞噬,但完整的记忆链能抵御遗忘。”
星舰潜入海沟时,萧凡发现那些记忆石碑的断裂处都插着噬忆藤的根须。根须深入碑身内部,像吸管一样吸食着纹路里的记忆,而石碑周围的海水正变得越来越清澈,却带着种死寂的透明——就像被抽走所有盐分的海洋,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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