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595章 绿洲

酒吧的空气里，昂贵的合成香氛与烟草味、酒精气息暧昧地纠缠着。克蕾儿坐在吧台角落的高脚凳上，像一朵绽放在阴影里的黑玫瑰。她小口啜饮着一杯纯净水加柠檬，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舞池，实则精准地锁定在刚刚推门而入的目标身上。

丹尼尔·普莱斯，俄哈夫斯普恩雪糕公司香料部特别调查小组专员的助理。他穿着剪裁得体的上城区休闲西装，但领口微敞，透着一丝初入此地的拘谨与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环顾四周，眼神在迷离的灯光和衣着暴露的男女身上流连，带着一种混杂着好奇与优越感的窥探欲。

时机正好。克蕾儿指尖在吧台光滑的木质表面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吧台后面，正在慢条斯理擦拭一只水晶杯的狐老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皮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针，精准地捕捉到了克蕾儿的信号，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市侩、油腻、仿佛永远睡不醒的酒保模样。他手里的杯子转了个方向，折射出的光斑恰好扫过丹尼尔的位置。

“先生，第一次来？喝点什么？我们这儿的‘午夜飞行’，可是能让您看到天使翅膀的。” 狐老六的声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沙哑和诱惑，他主动向刚在吧台另一侧坐下的丹尼尔搭话，脸上堆起职业的、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丹尼尔显然被狐老六的搭讪弄得有些局促，又有些受用。“呃…随便，来杯你们这的招牌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些。

“好嘞！” 狐老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他转身的动作带着一种夸张的流畅，取酒、摇壶、倒酒，动作花哨得像表演。一杯闪烁着幽蓝色泽、点缀着可食用银粉的鸡尾酒推到丹尼尔面前。“‘天堂阶梯’，请慢用，保管您喝了还想往上爬。”

就在丹尼尔被这杯酒吸引，刚抿了一口，那酒入口极顺，带着奇异的果香，但后劲极其隐蔽。

此时一个略带慵懒、却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这杯‘天堂阶梯’，通常只配给真正想醉的人。看来这位先生…有点意思？”

丹尼尔侧头，撞进克蕾儿那双在昏暗灯光下如同深潭、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眼睛里。她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瞬间盖过了酒吧的浑浊空气，钻入他的鼻腔。那被精心遮盖过的面容，在暧昧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带着危险的气息。

丹尼尔的心脏猛地一跳，大脑瞬间被惊艳和突如其来的“艳遇”感冲击得有点晕乎。“呃…小姐说笑了。只是…随便尝尝。” 他努力维持着上城区的体面，但语气里的兴奋藏不住。

“哦？只是尝尝？” 克蕾儿轻笑一声，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共鸣，“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爬得更高，看得更多…比如…那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特别’风景？” 她意有所指，指尖轻轻点了点吧台。

狐老六适时地又推过来一杯颜色更浓烈、如同熔融红宝石般的酒。“‘深红诱惑’，小姐，您的专属。这位先生，再来一杯？‘天堂阶梯’配‘深红诱惑’，那可是…绝配。” 他挤了挤眼，笑容里充满了成年人都懂的暗示。

丹尼尔完全被这气氛裹挟了。克蕾儿的美貌和神秘感是致命的吸引，狐老六的推波助澜恰到好处，两杯口感极佳、后劲却异常猛烈的特调鸡尾酒迅速下肚，酒精混合着酒吧里迷幻的灯光和音乐，轻易地瓦解了他那点可怜的警惕。

话题在克蕾儿高超的引导下，不着痕迹地从风花雪月滑向了工作压力。

“上城区…看着光鲜，压力也大吧？” 克蕾儿晃着酒杯，红唇微启，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特别是…你们这种搞‘特别调查’的，是不是整天盯着那些枯燥的数据和供应链？” 她巧妙地加重了“特别调查”和“供应链”的读音。

酒精上头，加上美人垂询，丹尼尔的倾诉欲瞬间爆棚。“哈！枯燥？那可不是一般的枯燥！” 他打了个酒嗝，舌头有些发木，“你是不知道…我们香料部最近…嗝…简直鸡飞狗跳！上面派了个什么鬼调查组，就盯着我们那些…那些…该死的运输损耗率！” 他烦躁地挥挥手。

“运输损耗？” 克蕾儿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雪糕香料…损耗能有多大？难道还有人偷吃不成？” 她开了个玩笑，身体靠得更近了些，吐气如兰。

丹尼尔被这近距离的接触弄得心神荡漾，防备心彻底归零。“偷吃？哈哈…比那刺激多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和酒精催生的愚蠢，“我跟你说…问题就出在…嗝…‘薄荷醇’那几条线上！从‘绿洲农场’那边运过来的…损耗率…高得离谱！报表做得再漂亮…也…也他妈糊弄不过去了！调查组那帮人…眼睛毒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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